列车仍在高速行驶，但那节被强行修补过的车厢，却成了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
魔咒的光芒粗暴地将撕裂的金属与木材焊接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扭曲、丑陋的补丁。寒风从肉眼看不见的缝隙里尖啸着灌入，带着一股铁锈与魔法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
德拉科·马尔福和他的两个跟班已经被抬走，据说那金发小少爷醒来后，瞳孔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些毫无逻辑的词汇，像是“边界”、“终点”、“虚无的眼睛”，精神状态已然濒临崩溃。
风波的中心，洛尔的包厢，此刻却诡异地安静。
“砰！”
包厢门被一股巨力撞开，赫敏·格兰杰像一头失控的小母狮冲了进来。
她的脸颊因为缺氧和激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蓬松的褐色头发比平时更显凌乱，几缕发丝紧紧贴在汗湿的额头上。
“那绝不是‘清理一新’！”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那双聪慧的眼睛里，惊魂未定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知欲在剧烈交战。
“我查了！《标准咒语，初级》到《高级魔咒制作》，甚至包括禁书区的《尖端黑魔法解密》，没有任何一条咒语的效果是‘湮灭’！这违背了盖普第一基本法则！物质不可能凭空消失！”
她几乎是将这些书本里的铁律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维护自己即将崩塌的世界。
哈利和罗恩紧随其后，他们的表情同样复杂。
他们看着洛尔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同学，而是在看一种无法理解的、披着人皮的未知生物。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被虚无吞噬的车厢，已经在他们十一岁的心里，凿开了一个比火车本身更大的窟洞。
洛尔靠在座位上，姿态闲适地看着眼前这三个几乎要炸毛的小巫师，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三人在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这个简单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让赫敏满腔的质问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格兰杰小姐。”
洛尔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午后花园里闲谈，与车厢内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
“你的问题，在于你把书本奉为神明。”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在空气中发酵。
“你以为魔法是什么？一道严谨的数学题？挥动魔杖是公式，念诵咒语是变量，然后必然得到一个标准答案？”
赫敏的嘴唇翕动着，下意识就想反驳，这难道不是霍格沃茨，乃至整个魔法世界的共识吗？
“错。”
洛尔吐出一个字，清晰，干脆，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感。
“大错特错。”
他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摇了摇，那双黑色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幽深，仿佛能吞噬光线。
“现在，忘记你那些可怜的教科书，我来告诉你们一点真正的秘密。”
“魔法的本质，从来不是能量的转换，也不是物质的变形。”
“它的本质……”洛尔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是‘唯心主义’啊。”
“唯心……主义？”
三个截然不同的脑袋，同时歪向了同一个角度，脸上挂着同款的茫然。这个词汇，超出了他们至今为止接受过的所有教育范畴。
“没错。”
洛尔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包厢内回荡。
他开始了他一本正经的“传道”。
“咒语、魔杖、施法手势……这些东西是什么？它们是拐杖。是辅助你们这些精神力孱弱、意志不坚的初学者，将你们那涣散的精神力‘聚焦’于一点的工具。”
“而魔法真正的力量源泉，是施法者本人。是你在施展魔法的那一刹那，你的意志，你的灵魂，赋予了那个咒语什么样的‘概念’！”
“概念？”
哈利忍不住追问，他感觉自己正在触及一个前所未闻的领域。
“对，概念！”
洛尔的声音陡然加重，像一枚钉子，狠狠楔入三人的认知深处。
“就比如刚才。”他惬意地摊开手，“我用的咒语，的的确确是‘清理一新’。但我在释放它的瞬间，注入的‘概念’，不是你们以为的‘把污渍擦干净’。”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被魔法修补过的、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车厢壁。
“我赋予它的概念是——‘让这块区域回归其最原始、最纯粹、未曾存在的虚无状态’。”
“所以，物质被抹除了，空间回归了虚空。懂了吗？”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透着荒谬，透着疯狂。
可组合在一起，却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颠覆性的说服力。它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三人脑中一扇从未被发现的门，门后是足以让一切常理崩坏的深渊。
赫敏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感觉大脑一阵阵地发晕。
洛尔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你们以为，那些传承千年的古老纯血家族，马尔fuori家，布莱克家，他们真正传承的是什么？几个威力巨大的祖传魔咒？一笔还不完的金加隆？”
“不！”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轻蔑的嘲讽。
“他们真正传承的，是方法！是如何通过一代代人的冥想、自律、乃至残酷的试炼，去锤炼自己的意志，去深刻地理解、并最终掌握那些强大而抽象的‘至高概念’！”
“‘毁灭’。”
“‘扭曲’。”
“‘支配’。”
“当一个巫师的灵魂真正烙印下了这些概念，他就不再需要拘泥于任何咒语。他可以将‘毁灭’注入到一个最简单的清洁咒里，也可以将‘支配’赋予给一个无声的悬浮咒。万物皆可为媒介，万念皆可为魔法。”
“而霍格沃茨教给你们的……”
洛尔轻笑一声，靠回椅背，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
“恕我直言，那只不过是一本为了防止你们这些能量失控的小巨怪玩火自焚，而精心编写的、绝对安全的、公式化的《魔法安全操作手册》罢了。”
轰隆！
这番话，无异于一道贯穿天灵的惊雷，在三个小巫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赫敏的世界观，被这套理论冲击得支离破碎。
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对所有教科书倒背如流的学识，她那建立在严谨规则和逻辑之上的魔法大厦，在洛尔这套“魔法唯心论”面前，显得如此的浅薄，如此的可笑。
难道……难道自己从翻开第一本魔法书开始，就走在了一条被精心规划好的、绝对安全的“幼儿学步道”上？
她所追求的知识，难道真的只是魔法最表层的那一点皮毛？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与屈辱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哈利的反应则完全不同。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道刺目的绿光，闪过伏地魔那张没有鼻子的、蛇一般的脸。
如果……如果洛尔说的是真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根本不需要去啃那些厚重的魔咒书，不需要去练习那些复杂的施法手势？
他只需要在挥动魔杖的时候，在内心深处，用尽全部的意志去构筑一个最纯粹、最强大的概念——
“让伏地魔……消失！”
这个念头像一粒疯狂的种子，在他心中瞬间生根发芽，带来一阵战栗的狂喜。
而罗恩，他的思维永远是最实际的。
他没有想得那么深奥，但他却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失声喃喃道，“怪不得我们韦斯莱家……一直都不算特别厉害的家族……我们不缺勇气，也不缺善良……”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明悟。
“原来是因为我们太穷了，我们买不起，也接触不到那些古老家族代代相传的，那种昂贵的‘概念冥想法’！”
看着眼前这三个被自己一番胡说八道彻底忽悠瘸了，开始从不同角度怀疑人生的“黄金铁三角”，洛尔嘴角的笑意几乎无法掩饰。
“好了，理论的种子已经播下，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就看你们各自的天赋与觉悟了。”
洛尔优雅地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你们可以从最简单的‘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开始。试着忘记咒语的发音和手腕的动作，只是拿着魔杖，对着一片羽毛，在心里专注地、反复地冥想‘飞起来’这一个纯粹的概念。”
“看看，效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三人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包厢。
他们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怀疑、震撼、迷茫，以及一丝被点燃的、名为“野心”的火苗。
洛尔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果然，没过多久，透过车窗，他看到在另一节相对安静的车厢里，哈利、赫敏和罗恩正各自捏着一片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羽毛。
他们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那副模样，不像是在练习魔法，更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而古怪的祈祷仪式。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连串冰冷的提示音在洛尔的意识深处响起。
【来自赫敏·格兰杰的认知颠覆，因果点 300】
【来自哈利·波特的思维混乱，因果点 200】
【来自罗恩·韦斯莱的深度郁闷，因果点 80】
“真是一群可爱的实验品。”
洛尔收回目光，满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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