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宇澄。
来自京城的上将军。
统率二十万南虞大军,星夜驰援北境。
却遭到监军童宝弹劾。
大权被夺。
如今更是出现在战场最前线,身边只有两百亲卫。
那童宝……
是想让他死啊!
但余宇澄不愧为上将军,硬是用着有限的兵力,顶着北莽人的猛攻,成功渡河,占据阵地。
再加上陈木和黑骑营的支援,他们现在,已经拿下这个渡口。
接下来。
只要河对面的南虞军队持续增援,完全能够以此为落脚点,一路推过去,彻底打通支援肃马城的通道!
之后依靠肃马城,无论是坚守还是反攻,都能粉碎北莽大军的这波滔天攻势。
救下整个北境!
但是……
没有增援。
“咻!”
余宇澄的亲卫射出鸣镝,代表信号的火光照亮天空。
这已经是他们射出的第三支信号箭。
河面上一片漆黑。
别说增援,对岸连信号也没回一个。
“草他娘的!”
“什么意思啊!”
“老子们最硬的骨头都啃下来了,他过来喝汤捡功劳都不肯?”
熊勋破口大骂。
余宇澄眼皮抬了下,又落下去,却是没骂,显然他对此早有预料。
“他不会来的。”
余宇澄平静道:“童宝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捞钱。”
“一路过来,每到一处,他都会以征军资的名义,大肆勒索财物。我正是因为不愿等他,强行带领大军急行军过来,才遭了他的弹劾。”
“他现在,应该正忙着在沧州勒索当地官员,不会搭理这边的战事。”
听到这话,黑骑营的众人都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在前线出生入死。
那厮阉人却借着援军的旗号,花天酒地,大肆敛财。
在他眼里,北境十七城,数百万子民,竟比不上几两银子!
“童宝。”
陈木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记入必杀榜!
……
“没有援军了!”
“还等什么?”
“上船走啊!再晚就走不掉了”
苏宗明和吕壶见此情景,再度大喊大叫起来,拔腿就往船上跑。
熊勋还想拦他们。
“黑骑营听令!”
吕壶忽然掏出虎符和圣旨,一声暴喝。
熊勋盯着那虎符,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跳动。
终究还是让开脚步。
吕壶等人纷纷上船。
“小兄弟,你们也快走吧。”
余宇澄见陈木还带着三个女人,开口劝道。
“你呢?”陈木问。
“船上坐不下这么多人。”
余宇澄淡淡道。
渡口上只剩一条小船。
大约能坐十个人,虽然不大,但装下余宇澄这个上将军,肯定是没问题的。
装不下的,是他的两百亲兵。
言外之意……
余宇澄不会抛弃他的亲兵。
他宁愿留下,同生共死。
“……”
陈木沉默。
“陈木,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熊勋也催促道,“过了河,找到那阉人,为我们报仇!”
“你?”
陈木听出熊勋的意思。
只见熊勋跳下渡口,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回到黑骑当中。
他咧嘴道:“我?我还没杀够!”
马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也跳到马上。
陈木心中纠结。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上船,过河。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更何况,李若薇和林雨柔都在,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必须要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得走!
真要走。
赶紧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但是……
但是……
黑骑营跟着陈木,一路打过来,还剩不到一百骑,每一个身上的玄甲,都被血染得通红。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明亮如火!
好多人都还不知晓姓名,但这么几场硬仗打下来,他们早已是背靠着背的兄弟。
难道要抛下他们吗?
陈木看着那些眼睛,他的双腿,无法迈出一步。
就在这时。
小船上的声音,顺着河风,吹入他的耳朵。
“总算是活下来的了!”
“哈哈哈!大难不死!”
“等到了沧州,我一定要大醉三天!”
苏慕容和吕复学的声音。
苏慕容阴笑道:“喝酒算什么,跟你商量个事。过了岸,李若薇归我,那林雨柔归你,怎么样?”
吕复学道:“你还在打她的主意?那陈木可不是吃素的。”
苏宗明的声音:“是啊,那陈木不仅勇武,还有几分谋略,假以时日,必成帅才。”
吕壶的声音:“苏大人,你不会还想着招揽他吧?那厮一身反骨,只怕养虎为患啊!”
苏宗明道:“吕大人的意思是?”
吕壶冷声道:“到了对岸,找个抗旨不遵的由头,抓起来,杀了!”
苏宗明顿了顿,道:“好吧,就这么办。虬龙吟鳞枪,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
苏慕容道:“那说好了,李若薇归我,我请你喝三年酒都行!”
吕复学道:“那女人的身子多半已经被陈木破了,你还这么喜欢她?”
苏慕容冷笑:“贱女人,我要把她变成我脚下的一条狗……”
“噗嗤!”
狰狞的虬龙从苏慕容的胸口破出,鲜血溅到苏宗明的脸上。
苏慕容瞪大双眼,一双眸子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他徒劳地伸手,口中喊着:“爹,救我……”
“慕容!”
苏宗明双眼通红,跳脚而起,怒视那手持虬龙吟鳞枪的人。
但对上的是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苏宗明全身的血一下子又凉了下去,如坠冰窖。
“陈木……”
“陈木?!”
吕壶慌忙跳起。
吕复学则是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你好大的胆子!”
吕壶举起虎符和圣旨,这两样东西无往不利,就连桀骜的汤仁牧也不得不低头,此时给了吕壶直面陈木的勇气。
他大声道:“退后!你难道想抗旨吗?你要想想你的九族!”
“九族?”
陈木缓缓将枪尖从苏慕容身体里抽出来,不疾不徐,鲜血顺着枪身流淌,填满龙鳞的缝隙。
丝毫不惧。
“你你你……”吕壶懵了。
陈木冷冷地看向他们。
青楼里,林雨柔被欺负。
肃马城街上,找不到爷爷的小孩。
汤将军被夺权的屈辱。
黑骑营里,被这些士族杀死的新兵。
苏慕容和吕复学觊觎的眼神。
一幕一幕,从陈木脑海中掠过。
然后,化作凌厉的杀意。
士族?
狗屁的士族!
诛九族?
“我先诛了你!”
“噗嗤!”
陈木随手一挥枪,枪刃如电,掠过转身想跑的吕复学的脖子。
人头落地,血泼如墨。
强烈的血腥气刺激着吕壶的神经,他全身开始颤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怒意变为恐惧。
眼前这人疯了!
“救我!”
“救我!”
吕壶和苏宗明同时惊呼。
他们求救的对象,当然是他们花重金聘请,一路保护他们过来的江湖客。
释竹和尚。
黎志坚、赖乐成。
但此时无人回应。
“扑通!”
“扑通!”
身后传来两声脆响。
陈木只是一个眼神过去,黎志坚和赖乐成,便跪倒在甲板上。
“陈统领,饶命啊!我只是拿钱办事,我和他们没关系!”
“我也和他们没关系!我愿在您麾下,上阵杀敌!”
两人混迹江湖多年,眼光不可谓不毒辣,跪得不可谓不快。
释竹和尚摇摇头,没有吭声,但也没有来救人,只是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吕壶本还想用虎符命令黑骑营,但转头只看到一双双冰冷至极的眼神。
像是一群嗜血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