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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尘劫》第二卷游方路

第一章:溪口镇·灯火下的托付

暮春的夜风裹着晚归的炊烟,往溪口镇的石板路上漫。阿尘抱着小石头走在街尾,鞋底子蹭过青石板的凹痕,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那是被往来行人踩了十几年的旧路,边角磨得发亮,缝里还嵌着去年冬天没化透的残雪。

“阿尘哥哥,我家是不是快到了?”小石头的脸贴在他颈窝里,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孩子的小手攥着他的衣角,指缝里还沾着断尘崖的枯草屑,那是老木叔倒下时,他趴在崖边抓的最后一把土。

阿尘低头蹭了蹭他的头发,鼻尖碰到孩子额角的薄汗,温温的。“快了,”他说,声音比夜风还轻,“老木叔的纸条上说,就在镇东头那棵老槐树下。”

他怀里的尘玉硌着肋巴骨,两块残破的玉合在一起后,裂缝处的淡金光晕透过粗布衫渗出来,在石板路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斑,像只怯生生的萤火虫。这是老木用命换来的东西——崖顶那一战,老木为了让他能顺利拿到嵌在石壁上的半块玉,硬是用身体挡住了蚀尘老鬼的三道尘息鞭,后背的皮肉被蚀得翻出红肉,却死死攥着搜尘幡的流苏不放,直到阿尘将两块玉对在一起,他才松开手,手心里还攥着半块没来得及给小石头的麦饼。

“就是那儿。”阿尘停在街东头的岔路口。路口的老槐树得两人合抱,树干上挂着个褪色的木牌,写着“溪口槐”三个字,笔画被风雨蚀得模糊。树下有间低矮的土屋,草屋顶缺了个角,露出里面的茅草,像个豁了牙的老人。院门关着,是块旧木板,用麻绳拴着,绳结上积了层厚灰,显然许久没人动过。

阿尘抱着小石头走过去,指尖刚碰到木门,木板就“吱呀”一声歪到一边,露出院里齐腰深的杂草。草叶上挂着傍晚的露水,沾在他的裤脚上,凉丝丝的。院子中间有个石磨,磨盘上长着层绿苔,旁边扔着个破竹筐,筐底还剩几根干枯的凝息草——是小石头爹娘去年去落霞谷采的,村民说他们被紊乱的尘息卷走了,可阿尘总觉得,或许他们只是迷了路,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没人……”小石头扒着阿尘的肩膀往屋里看,屋里黑黢黢的,只有灶台上摆着个掉了瓷的瓦罐,罐口蒙着层灰。孩子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阿尘的手背上,烫得他心里发紧。

“别慌。”阿尘拍了拍他的背,转身往隔壁的土屋走。隔壁的烟囱还冒着烟,烟囱口飘出淡淡的柴火气,混着炒豆子的香味。他敲了敲院门,门“吱”地开了道缝,一个梳着发髻的妇人探出头,看见他怀里的小石头,愣了愣。

“你是……”妇人的声音带着警惕,手里还攥着根烧火棍。

“我找小石头的家人。”阿尘把小石头往前递了递,“他爹娘是去年去落霞谷采凝息草的那对夫妇,老木叔托我送他回来。”

妇人的眼神软了下来,放下烧火棍,推开院门让他们进来。“唉,可怜的娃。”她往屋里喊了声“当家的,把油灯点上”,又接过小石头,用袖口擦了擦他的脸,“他爹娘走后,就剩个远房姨婆在镇西的渡口住,那老婆子是个艄公,常年在船上过活,怕是也不好找。”

“渡口怎么走?”阿尘问。

“出了镇往西,走半里地就看着了,”妇人指了指西边的方向,“老艄婆的船是红漆的,在渡口最里头,好认。只是……”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这几日镇上不太平,傍晚时我见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往镇东头走,腰里挂着弯刀,看着就凶,你带着娃,路上当心些。”

阿尘心里一紧——穿黑衣服、挂弯刀,是破妄楼的搜尘队。蚀尘老鬼果然追来了。

“多谢婶子。”他谢过妇人,接过小石头,又往怀里塞了块妇人给的炒豆子,才转身往镇西走。

夜风更凉了,吹得老槐树的叶子“哗哗”响,像有人在暗处叹气。阿尘没走大路,顺着镇边的田埂走,田埂上的麦苗刚没过脚踝,叶尖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鞋,凉得钻心。小石头趴在他肩上,没再哭,只是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偶尔小声问:“阿尘哥哥,姨婆会要我吗?”

“会的。”阿尘说。他想起青玄子长老在静室里说的话——“这世间最难得的,或许就是‘无尘’”。那时他不懂,只觉得“无尘”是被人嘲笑的理由,可现在抱着小石头走在田埂上,听着风吹麦苗的声音,他突然觉得,或许“无尘”也不是坏事——至少他不用像那些外门弟子一样,被尘息的波动搅得心神不宁,至少他能在落霞谷的紊乱尘息里安然行走,能带着小石头走到这里。

渡口的灯火在夜色里晃了晃,像颗悬在水边的星。阿尘走近了才看清,渡口停着七八艘船,大多是灰扑扑的木船,只有最里头那艘是红漆的,船帮上的红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的木头纹路,却被擦得干干净净。船头蹲着个老妇人,背对着他,正弯腰补网,手里的梭子“咔嗒咔嗒”响,网眼里的月光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婆婆。”阿尘站在岸边喊了声。

老妇人回过头,头发花白,用根木簪别着,脸上的皱纹像船帮上的纹路,却笑得温和。“是……”她的话没说完,眼睛突然定在小石头颈间的平安绳上——那是根红布条,上面缝着块小银片,是小石头娘亲手做的。

“这绳……”老妇人的声音颤了,伸手摸了摸平安绳,指尖抖得厉害,“你是小石头?”

小石头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往阿尘怀里缩了缩。

“我的乖娃……”老妇人一把将小石头搂进怀里,眼泪掉在孩子的头发上,“你爹娘走后,我就想着去找你,可渡口离不开人,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抱着小石头往船上走,“快上船,船上暖和。”

船板铺着层干草,角落里堆着个旧棉絮,是老妇人的铺盖。她给小石头倒了碗热水,又拿了块烤得焦黄的麦饼,看着孩子小口小口地啃,才转向阿尘:“你是听尘阁的娃娃?”

阿尘愣了愣——他没说过自己的来历。

老妇人指了指他怀里的尘玉:“那玉上有青玄子长老的气息,我认得。二十年前,我男人在落霞谷被尘息伤了,是他救的。”她叹了口气,“老木那孩子也来过,说要带小石头去找你,没想到……”

阿尘没接话,只是把老木留的半块麦饼掏出来,放在小石头手边。

“你要走?”老妇人看出了他的意思。

“嗯。”阿尘点头,“破妄楼的人在找我,不能连累你们。”

老妇人往岸上看了看,夜色里的田埂空荡荡的,却像藏着无数双眼睛。她从船板下摸出个布包,塞给阿尘:“这里面是干粮,还有张避尘符,是当年青玄子长老送的,说能挡三分紊乱尘息。镇外的黑风林最近尘息乱,你从那儿走,绕开大路。”她又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娃交给我,你放心。等这事了了,来渡口找我们。”

阿尘接过布包,布包上还带着船板的潮气。他蹲下来,把尘玉贴在小石头的额头,玉上的淡金光晕闪过,像给孩子印了个浅浅的吻。“我会来的。”他说。

天蒙蒙亮时,阿尘离开渡口。他没回头,只是顺着老妇人指的路往黑风林走。刚走出半里地,就见溪口镇的方向升起黑烟,像条黑蛇缠在天上——是老艄婆故意点了火,引开搜尘队的注意。

阿尘攥紧了怀里的布包,避尘符的边角硌着掌心,暖得很。他往黑风林的方向走,林口的石碑在晨雾里若隐若现,上面的字被青苔遮了一半,只看清“尘息紊乱”四个字。可他不怕——落霞谷的风他都受过,黑风林的尘息,又能奈他何?

下章提示:阿尘入黑风林,腐骨尘沼泽暗藏危机,野狗围堵时,无尘体特性意外护他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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