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劫》第一卷无尘少年
第二十章：断尘崖·余烬
老木的手彻底垂落时，崖顶的风突然变了向。
之前还裹挟着蚀尘粉腥气的风，此刻竟带着些微暖意，吹在阿尘脸上，像青玄子长老当年在静室里递给他的那杯温水。阿尘把老木的身体往岩石缝里挪了挪，用碎石和枯草掩住，指尖碰到老木腰间的布包——里面是半块没吃完的麦饼，硬得像石头，却是老木一路省下来的。
“阿尘哥哥……”小石头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发颤，“老木叔他……”
阿尘没说话，只是把麦饼揣进怀里，又摸了摸胸口的尘玉。两块残破的玉合在一起后，裂缝处的淡金光晕更亮了些，像有细小的流萤在里面打转。他“看见”老木留在玉上的那缕淡青色尘息正慢慢消散，最后化作一点微光，钻进他的掌心——那是老木最后的“守尘息”，像在给他引路。
崖下传来搜尘使的呼喊：“蚀尘老鬼！那小子肯定在崖顶！快放搜尘幡！”
阿尘猛地抬头，看见蚀尘老鬼正踩着灰黑色的尘雾往上飘，手里的搜尘幡已展开，幡上的黑色流苏扫过崖壁，留下串串墨色的痕。那些痕迹触到岩石，竟“嗤嗤”冒烟，连坚硬的花岗岩都被蚀出了小坑——这老东西竟把蚀尘粉混进了幡的尘息里。
“走！”阿尘抱起小石头，转身往崖顶的山洞跑。山洞是老木纸条里提过的“尘玉藏处”，刚才匆忙间只看到嵌在石壁上的半块玉，此刻跑进去才发现，洞内比想象中深，尽头竟有个仅容一人爬行的窄洞，洞口飘着股熟悉的气息——是落霞谷的风。
他刚把小石头送进窄洞，蚀尘老鬼的声音就炸响在洞口：“小杂种！跑啊！看你今天往哪跑！”
阿尘回头，看见老鬼那张枯树皮似的脸出现在洞口，眼睛里翻涌着灰黑色的尘息，手里的搜尘幡正对着他猛挥。一道黑色的尘息鞭抽过来，带着蚀骨的寒意，直逼他的后心——他甚至能“看见”尘息里裹着的细小蛊虫，正张着口器。
千钧一发时，掌心的尘玉突然发烫。两块玉合缝处的金光猛地炸开，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正好挡在阿尘身后。黑色尘息鞭抽在屏障上，像抽在烧红的烙铁上，“滋啦”一声缩回，连蚀尘老鬼都被震得后退半步，惊疑地瞪着阿尘怀里的玉：“你竟把两块尘玉合在了一起？！”
尘玉本是一块整玉，当年青玄子为防破妄楼抢夺，才将其劈成两半，一半藏在听尘阁地下通道，一半藏在断尘崖——这是老木在纸条里写的，也是他拼死要带阿尘来这儿的原因。
“青玄子那老东西……果然留了后手！”蚀尘老鬼的声音里又惊又怒，脸上的皱纹拧成一团，“可惜啊可惜，你这无尘体空有宝玉，却不会用！”
他双手结印，搜尘幡上的黑色尘息突然暴涨，像潮水般往洞内涌。阿尘抱着头往窄洞退，后背撞在洞壁上，却不料岩壁竟微微晃动了一下——这洞竟是活的！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岩壁，指尖刚碰到嵌在壁上的尘玉，整面石壁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里没有尘息，只有一股清冽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连怀里尘玉的金光都柔和了些。
“竟是‘无尘道’！”蚀尘老鬼的怒吼里多了几分贪婪，“青玄子竟在这里布了无尘道！”
阿尘不懂什么是“无尘道”，但他能感觉到，通道里的空气异常“干净”，那些追着他的黑色尘息一进通道就像被稀释了似的，淡了许多。他抱着小石头往通道里跑，身后的蚀尘老鬼却被通道口的无形屏障挡住——那屏障是用纯粹的“无尘息”布的，只有无尘体才能通过。
“小杂种！你给我等着！”蚀尘老鬼在通道外嘶吼，用搜尘幡猛砸屏障，“这无尘道通着乱葬岗！我就在岗外堵你！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阿尘没回头。通道里很黑，只能借着尘玉的金光辨路，脚下的路时宽时窄，有时需要匍匐爬行，有时又能直起身子走。小石头趴在他肩上，没再哭，只是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偶尔小声问：“阿尘哥哥，我们能出去吗？”
“能。”阿尘的声音有些哑，却很肯定，“老木叔说了，到了断尘崖，就有活路。”
他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小石头听，还是说给自己。掌心的尘玉还在发烫，老木留下的那点微光在掌心跳动，像颗小小的星。他“看见”通道壁上刻着模糊的纹路，不是文字，而是些奇怪的符号——有的像流动的水，有的像飘动的云，还有的像蜷缩的人，竟是青玄子长老当年刻下的“尘息图谱”。
这些图谱以前在听尘阁的杂役房见过拓本，那时只当是没用的涂鸦，此刻借着尘玉的金光看去，竟隐约明白些——那些符号不是在“画”尘息，而是在“引”尘息，像在教他如何让无尘体与周围的尘息相融，而非隔绝。
爬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终于透出光亮。阿尘加快速度爬出去，发现已到了乱葬岗的边缘，岗上的荒草齐腰深，风一吹，草叶摩擦的声音像呜咽。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残阳正往下沉，把天空染成血红色，正好照在岗外的小路上——那里站着十几个穿黑色劲装的人，手里拿着弯刀，正是破妄楼的搜尘队。
蚀尘老鬼果然在这儿堵着。
阿尘抱着小石头往荒草里缩了缩，刚想绕开，却看见搜尘队里走出个人——是那个脸上有道刀疤的搜尘使，他手里拿着张画像，正对着几个村民呵斥：“看见个抱着孩子的少年没有？穿粗布衫，怀里揣着块玉！看见不报，就按通敌论处！”
村民们吓得连连摇头，其中一个老婆婆颤巍巍地说：“官爷，没……没看见啊……倒是刚才有个断腿的老汉，往西边去了，说是去找孙子……”
阿尘的心猛地一沉——老婆婆说的是老木。老木明明已经……他突然反应过来，是老木临死前用最后一丝尘息在山下留了踪迹，故意引搜尘队往西边去。
“西边？”搜尘使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几个去西边看看！剩下的跟我在这守着！”
等几个搜尘队弟子往西边走了，阿尘才抱着小石头往相反的方向挪。荒草很高，正好能遮住他们的身影，只是脚下的碎石偶尔会发出声响，吓得小石头紧紧捂住嘴。
快走出乱葬岗时，阿尘突然停下脚步。他“看见”前方的草丛里，有一缕银灰色的尘息正在流动——那尘息很特别，不像破妄楼的黑，也不像草木的青，倒像被打磨过的铁屑，带着股凌厉的劲儿，正绕着一块青石打转。
青石旁放着个破旧的刀鞘，刀柄上嵌着块碎玉，和燕十三的刀很像——但阿尘没见过燕十三，只觉得这尘息既陌生又危险。
他刚想绕开，那缕银灰色的尘息突然动了，像条小蛇似的朝他游来，在他脚边打了个转，又猛地缩回草丛里——仿佛在试探他。
“谁？”阿尘低声问，怀里的尘玉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回应那缕尘息。
草丛里没动静，只有风拂过草叶的声音。
崖下的搜尘幡突然“哗啦”作响，蚀尘老鬼的怒吼远远传来：“找到了！这老东西的尸体在崖顶！那小子肯定跑了！快追！”
阿尘不敢再停留，抱着小石头钻进了前方的树林。身后的乱葬岗渐渐远了，只有那缕银灰色的尘息，像道若有若无的影子，隐约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他不知道那是谁的尘息，也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危险。怀里的尘玉还在发烫，老木留下的麦饼硌着胸口，小石头的呼吸轻轻落在他的颈窝——这些都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青玄子长老说过，无尘体或许是“平衡的关键”。老木说过，断尘崖是“活路”。他现在还不懂什么是“平衡”，只知道得活下去，带着小石头，带着老木的托付，走到能找到“百晓生”的地方。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阿尘终于走出了树林。前方出现一条蜿蜒的土路，路的尽头隐约有灯火——那是老木纸条里提过的“溪口镇”，是离开断尘崖后的第一个落脚点。
他抱着小石头往灯火处走，掌心的尘玉渐渐暗了下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痕，像老木最后看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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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简介：第二卷《游方路》开篇阿尘踏入江湖，对武学一窍不通，仅凭无尘体的特殊性数次死里逃生。
-遇到性格火爆的破妄楼弃徒燕十三（擅长用“破息刃”），两人不打不相识，燕十三发现阿尘能克制自己的破息刃，决定暂时同行。
-找到百晓生，得知尘玉与尘源有关，而无尘体或许是“容器”而非废柴。同时，破妄楼追兵已至，三人被迫踏上寻找尘禁之地线索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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