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血月归莲 > 第11章 疑云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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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宴上的刺杀闹剧落幕已有三日,南萧皇宫的飞檐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痕。那些暗红的印记像是凝固的叹息,在灰瓦间若隐若现,任凭寒风如何撕扯,都不肯彻底消散。我坐在冷宫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结着薄冰的窗棂,看着檐角垂落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冰棱的棱角锋利如刀,将光线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忽明忽暗。

忽然觉得这景象像极了前世莲门圣殿的琉璃瓦。记忆中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总是泛着圣洁的光泽,每一片都像是被精心打磨过,折射出的光芒温柔而庄重,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污秽。可眼前的冰棱,虽有着相似的折射,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少了那份故作姿态的圣洁。或许,这才是世间万物最真实的模样,褪去伪装,露出本真的锋利与冰冷。

侍女端来的汤药泛着苦涩的气味,那气味顺着空气钻入鼻腔,刺激着嗅觉神经,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我知道这汤药是老皇帝的“恩赐”,名义上是调理身体,实则不过是想借此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时,喉咙里瞬间被苦涩侵占,那味道像是无数根细针,刺得喉咙生疼。

趁着侍女转身的瞬间,我故意将药碗打翻在地。“哐当”一声,青瓷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冷宫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这声响果然引来了看守侍卫,他们急匆匆地冲进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呵斥:“你这疯子,又在胡闹什么!”

我缩在墙角,双手抱膝,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傻笑,拍手叫好,仿佛打碎药碗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地瞥向他们腰间的令牌,那上面的玄鸟纹清晰可见——展翅欲飞的玄鸟,线条流畅而威严,这是南萧禁军的制式。看来老皇帝是真把我当成了需要严加看管的麻烦,连禁军都派来守着,如此兴师动众,倒真是抬举我了。

其实,冷宫比驿馆的偏僻小屋更适合隐藏行踪。驿馆看似自由,实则周围布满了眼线,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而这冷宫,看似戒备森严,却因为地处偏僻,反而给了我更多可乘之机。院墙爬满枯藤,那些枯藤早已失去了生机,像一条条干瘪的蛇,紧紧地缠绕着墙壁,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积雪,洁白的雪被寒风一吹,扬起细小的雪粒,落在身上,带来一阵寒意。

唯有东侧那扇小窗正对着皇城深处的阁楼群。那阁楼群错落有致,飞檐翘角,在白雪的映衬下,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每日辰时,天刚蒙蒙亮,我都会搬着小板凳坐在窗下,对着万象楼的方向傻笑。万象楼是皇城的制高点,站在上面,能将大半个皇城的景象尽收眼底,想必也是老皇帝监视全局的好地方。

我一边傻笑,一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歪扭扭的莲花。树枝划过雪地,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那莲花的花瓣不成形状,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每一笔每一划都藏着深意,是我对过往的追忆,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傻子又发疯了。”侍卫的嗤笑声从门外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那声音像是一根细刺,轻轻扎在心上,却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这些日子,这样的嘲讽早已成了家常便饭,我早已学会了充耳不闻。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勾勒花瓣。指尖早已被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可我依旧不停地画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中的寒意。第三日午后,阳光比往常稍微暖和了一些,雪地上的莲花旁多了个模糊的脚印。那脚印浅浅的,边缘有些模糊,深浅与常人不同,显然是有人刻意放轻脚步停留过。

我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是他?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既紧张又期待。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脚印,然后悄悄从袖中取出一块沾着迷迭香粉末的碎布。这迷迭香粉末是萧玦上次送来的伤药里掺有的独特香料,气味淡雅而独特,不易被察觉,却能被熟悉的人轻易识别。若他真在暗中观察,定会认出这隐晦的信号。

小心翼翼地将碎布埋进雪堆,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埋藏一个珍贵的秘密。做完这一切,我又恢复了那副痴傻的模样,继续在雪地上画着不成形的莲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入夜后,冷宫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像是野兽在低吼。我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毫无睡意,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窗棂被轻叩三下,“笃、笃、笃”,声音轻柔却清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分明。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吹熄烛火。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淡淡的银辉。借着月光,我看见窗台上多了枚玉佩,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刻着半朵莲花——那花瓣的形状、线条,与萧玦那枚锦盒上的纹样恰好能拼合完整。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之前所有的不安和猜测,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原来,他真的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握着那枚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驱散了些许寒意。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可我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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