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血月归莲 > 第3章 归途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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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行至北疆皇室宗庙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雨丝细密如愁绪,打在马车的琉璃窗上,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桑月扒着车窗往外看,远处的宗庙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朱红的宫墙被雨水冲刷得格外鲜亮,却透着一股陈年的肃穆,像一位沉默的老者,俯瞰着往来的众生。

车帘被猛地掀开,侍女不耐烦的声音带着雨气闯进来:“下车了,到宗庙了,还傻坐着干什么?”

桑月被她一把拽住胳膊,踉跄着下了马车。脚下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透湿,冰凉的触感顺着鞋底往上钻,她没站稳,差点滑倒。侍女嫌恶地甩开她的手,整理着自己被雨打湿的裙摆:“真是个累赘,走路都走不稳。”

宗庙建在一处高地上,拾级而上,每一级台阶都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的松柏在雨中挺立,枝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红墙之内,隐约能看见祭祀用的鼎炉,香烟缭绕,与雨雾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神秘。

桑月的目光越过宗庙的飞檐,落在更远处的一片区域。那里被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笼罩着,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只觉得那片雾气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与宗庙的庄严格格不入。她记得宫里的老人说过,那是北疆的皇室禁地,里面藏着先祖的秘密,寻常人不得靠近。

就在她望着禁地发呆时,一股浓烈的腥臊气息突然扑面而来,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混杂着劣质的酒气,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傻子郡主,生得倒不错,可惜是个痴儿。”一个油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

桑月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浑浊的眼睛里。五皇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他穿着一身明黄的锦袍,腰间挂着玉佩,可那肥硕的脸上堆着令人作呕的笑,眼神像黏糊糊的蛛网,死死地粘在她身上。他的手指带着一股汗味,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

桑月下意识地后退,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又紧又疼。她不喜欢这个男人,从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他时就不喜欢。那时候他喝醉了,把酒杯里的酒泼在一个小太监脸上,笑得张扬而残忍。

周围的护卫们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些笑声像针一样扎在桑月心上。他们的目光里带着嘲弄和看戏的意味,仿佛她是什么有趣的玩物,任人逗弄。

“跑什么?”五皇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又粗又有力,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桑月疼得眼眶发红,用力挣扎着,可她的力气在五皇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手腕上的皮肤被他攥得生疼,像要裂开一样。

“别怕啊,”五皇子凑得更近了,嘴里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声音黏腻得像虫子,爬得她浑身发麻,“等你从南萧回来,本王就求父皇把你赐给我,带你回宫,好好疼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五皇子,请自重。”

桑月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深色祭服的老者走了过来,须发皆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神清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主持祭奠的祭司,在北疆有着极高的地位,连皇帝也要敬他三分。

五皇子的脸色僵了一下,显然有些忌惮祭司,可嘴上还是不饶人:“祭司大人这是做什么?本王不过是跟郡主说几句话罢了。”

“今日是祭奠先祖的日子,不宜喧哗。”祭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请皇子移步,仪式即将开始。”

五皇子狠狠地瞪了桑月一眼,又不甘心地捏了捏她的手腕,才悻悻地松开手,转身跟着祭司往宗庙深处走去。

桑月赶紧缩回手,捂着手腕退到队伍最后。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像一道丑陋的烙印,火辣辣地疼,仿佛还残留着五皇子黏腻的触感。她抬头望向那片禁地,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催促她靠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等着她,又像是那里藏着能让她逃离这一切的答案。

祭奠仪式冗长而乏味。

桑月跟着众人跪在蒲团上,听着祭司用古老的语言念着祭文,那些音节拗口而生硬,她一个也听不懂。香烛的味道很浓,熏得她头晕。跪了没多久,双腿就开始发麻,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偷偷抬眼,看见老皇帝站在最前面,神色肃穆,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耐。五皇子站在他身后,时不时地朝她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好不容易等到仪式结束,桑月已经站不直了,双腿麻木得像不属于自己。侍女扶着她往马车走,力道依旧粗鲁,仿佛她是个没有知觉的木偶。

车队再次启程时,桑月忍不住掀开了车帘回头望去。宗庙的飞檐在雨雾中渐渐模糊,红墙的颜色也淡了下去,只有那片被黑色结界笼罩的禁地,依旧清晰地印在她的视线里,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让她心神不宁。

夜里歇在行宫别苑时,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别苑是皇室出行时的临时居所,比驿站华丽了许多,却同样透着一股冰冷的空旷。房间里燃着安神香,可桑月怎么也睡不着。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摇曳的树影,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痕,那里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些,却留下了一圈淡淡的印记。一想到五皇子那双浑浊的眼睛,她就觉得浑身发冷,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晚饭时,侍女送来的汤里漂着几块肉,油花浮在上面,散发着一股腥气。桑月闻着就觉得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口也没喝。侍女骂了句“不识好歹”,便端着汤出去了,临走时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夜深了,窗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树枝“呜呜”作响,像有人在哭。桑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流苏,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涨起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而那片禁地的影子,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仿佛在无声地召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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