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最快的速度冲回那个荒山脚下的破木屋
那个盛满寒冷、恐惧和不甘的方寸之地。
在角落里疯狂地翻找,泥土、碎木屑沾满了她的手和衣服。
她终于找出来了那个被她用层层破布小心包裹着的纸袋——户口本,还有那张宣告她失去一切的死亡证明。
她将这两样东西紧紧抱在胸前,像抱住了最珍贵的救命稻草,转身就向城中心的方向狂奔而去。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冰冷的细雨,脚下的泥泞山路变得湿滑无比。
膝盖磕在冰冷的碎石上,手掌也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但她毫不在意,迅速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
当她终于冲进教育局那栋相对干净明亮的大楼时,身上早已被雨水和泥浆彻底打湿,裤腿上沾满了泥块,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
她带着剧烈的喘息冲到一个窗口,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情况,说到火灾、说到孤儿、说到想上学……
窗后的中年女办事员原本正低头整理文件,听到这突兀急促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
当看到窗外这个浑身泥水、瑟瑟发抖的女孩,以及她哆哆嗦嗦掏出的、同样沾着泥点、字迹却清晰可辨的《户口本》和《死亡证明》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拿起文件仔细看了看,脸上的不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表情。
她低声叫来旁边几个同事,将文件递了过去,几个人凑在一起轻声商议着什么,目光时不时落在窗口外狼狈不堪的祈夏身上。
祈夏布满污泥的小手紧紧抓着冰冷的窗台边缘,身体因为寒冷和极致的紧张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最终,那位女办事员走到窗边,脸上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微笑说道:
“情况我们了解了。你先回去吧,材料我们收下了,会按规定流程尽快上报审核。”
两天后清晨,祈夏怀着赴忐忑不安心情,早早等候在教育局门口。
昨天那个女办事员终于出现,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脸上甚至带着一丝鼓励的微笑:“小姑娘,很顺利。政府给你安排的学校批下来了,是市第二中学(初中部)。后天带上这个入学通知书,直接去学校报到就好。”
那是一张朴素却无比神圣的白色纸笺。祈夏颤抖着接过,上面清晰的铅字映入眼帘。
那一刻,周遭嘈杂的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她用沾着水渍的手背抹了把不知何时流下,紧紧将通知书贴在胸口。
下午去超市后厨帮忙时,大娘们得知消息后纷纷道贺。
祈夏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由衷的、带着羞涩的笑容,手上搓洗蔬菜的动作都比往日轻快了几分,似乎那刺骨的冷水也变得温和起来。
下班时,她拿着自己这几天积攒的工钱,走进了喧闹的集市。在文具店,她小心翼翼地挑选了几支铅笔、一块橡皮和一个最便宜的笔记本
每一件都轻飘飘的,在她手里却重若千斤。
离开集市前,她的脚步停在了一家热闹的烤鸭店门口。
明亮的橱窗里,挂着几只表皮烤成枣红色、泛着诱人,香气四溢的鸭子。
那种温暖的、丰腴的、充满世俗烟火气的香味,是她记忆中久违的、关于“家”和庆祝的味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喉咙无声地滚动了一下。犹豫只在瞬间。她从裤兜里掏出用零票仔细换整后仅剩的钞票,指着玻璃后面那只最小的鸭子:
“老板……我要那个小的。”
拎着那只装在印着红字塑料袋里、热气腾腾、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烤鸭,祈夏几乎是小跑着踏上了回山脚破木屋的泥泞小路。
初冬的寒气刺骨,但她浑身却是暖洋洋的,一种被希望点燃的暖意。
脚步加快。然而,长时间的辛苦劳作、严重的营养不良和此刻巨大的情绪激荡掏空了她的身体。
离那破木屋只剩下最后几百米的一个缓坡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袭来。
眼前的世界瞬间开始疯狂地旋转。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所有的景物:
灰暗的天空、泥泞的小路褪去。
血液似乎瞬间从头顶被抽干!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祈夏毫无预兆地、软软地摔倒在了冰冷的泥泞之中,脸颊贴着湿漉漉、散发着土腥味的冰冷地面。
那只装着滚烫烤鸭的塑料袋,被她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抱在了胸口和身体之间的缝隙里,避免了直接落地沾泥。
意识瞬间沉入一片冰冷的、无声的黑暗深渊。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一阵撕裂般的头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将她强行拖回现实。
祈夏艰难地、颤抖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一片,过了好几秒才聚焦。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骨头缝里都透着沉重感。
她第一时间不是看自己摔伤了哪里,而是惊慌失措地低头看向怀。
还好,那只红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地躺在那里,紧贴着她的胸口和蜷缩的膝盖之间的凹陷。
塑料袋口因为被身体护着,没有敞开,完好无损。这个念头带来的巨大庆幸感甚至暂时压倒了身体的难受。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吃力地扶着冰冷的泥地慢慢爬起。腿脚依旧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她不敢耽搁,怕再次倒下,一手紧紧护着胸前的烤鸭袋子,一手撑着湿滑的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着走向那扇歪斜破败的木门。
推开门,一股更浓重的阴冷霉味扑面而来。祈夏几乎是瘫倒在铺着破衣服的“床铺”上。
喘息着,她迫不及待地、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塑料袋口。
浓郁霸道、混杂着烤焦糖香、肉脂芬芳和果木烟熏气味的致命香气如同被囚禁已久的巨兽,瞬间冲破了薄薄塑料的束缚填满了这个狭小、冰冷的房间。
刺激得早已饿到麻木的肠胃剧烈地翻搅起来,口中瞬间分泌出大量的唾液。
她几乎是哆嗦着,捧出那只并不算大却异常滚烫、油亮诱人的烤鸭。顾不得烫手,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酥脆的鸭皮在齿间爆裂,发出“咔嚓”的细微声响,滚烫的、浸润了满满油脂和丰富肉汁的细嫩鸭肉瞬间填满了口腔。
那丰腴的肉香、咸鲜浓郁的滋味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所有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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