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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里华灯初上,一派喧嚷,而走廊外,月黑风高,正是人约黄昏后的好地方。

茂密的树林间,一袭鲜艳衣裙同一道暗青色身影交织在一起,来来回回,缠绵悱恻,尽管树影掩盖着看得不甚清晰,树叶却发出沙沙的声响。

过了一阵子,两人总算分开来,接着是男子嗤嗤的笑声,“想我了吗?这么些时日不见,我想你可是想得紧呢,就差跑到你家里来,可惜你父亲盯得紧。”

“油嘴滑舌。”女子用手指勾了一下他鼻尖,“你也小心些,前些日子写那信,幸好没给人发现。急什么,咱们日后有得是——”

话未说完,便传来男子讶异的声音,“我何曾给你过信?”

“就在你和苏清婉退婚的第二日——“女子说着突然声色变调,“遭了,莫非是她?”

藏在假山石后的苏清婉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她听见两人从密林中一前一后出来的声音,苏清婉藏得隐蔽,两人很难找到。

可就在这时,一颗碎石子从假山上滚落下来,激起一阵水花。

“不好,有人在那儿!”小侯爷忙道,“我去看看。”

这件事要是捅出去,可就闹大了,小侯爷握紧双拳,他定要将那偷听的人掐死。

苏清婉紧贴着石面,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忽然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了苏清婉的嘴。

苏清婉惊慌,拼命挣扎着,挣扎中提了那人好几脚。

“别动。”身后那人低声呵道。

声音低沉,又宛如泉间山石。

不是来杀她的。

苏清婉冷静下来,她的后脖颈贴着男人的胸膛,只觉得滚滚热流直扑到脸上。

男人解了披风,笼在苏清婉身上,苏清婉两眼一黑,就给人打横抱了起来,借着轻功飞到了另一处地方。

待落地,男人解开披风,苏清婉这才瞧见他的样貌。眉如点墨,鼻梁高挺,薄唇如刃,模样俊朗,却似从阴差地狱里走出的鬼刹修罗。

“谢谢。”苏清婉回过神,向他道谢。

“刚才听见什么了?”

男人离她很近,差点要碰到苏清婉的鼻尖,苏清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什么也没听见。”

反派死于话多,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苏清婉牢记于心。

“真的?”男人挑眉。

“真的。”苏清婉无意间撇到男人腰间夔纹玉佩,沈凌,大理寺少卿。

两人无声地对看了半晌,苏清婉先开口了,“多谢公子,我要回去了。”

“急什么?”沈凌倒是悠哉游哉,“苏侍郎的大姑娘,不好好儿在里头待着,一个人出来,小心遇见坏人。”

......

苏清婉回去的时候,苏清瑶也已经回了席上。

“姐姐并没有饮酒,方才出去做什么了?”苏清瑶打着团扇,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苏清婉。

“人多有些头晕,出去吹吹风,”苏清婉坐下,靠近苏清瑶耳边道,“放着这么多男子不看,妹妹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么?”

苏清瑶耳根瞬间红了,也不知道苏清婉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和小侯爷的猫腻,好在苏清婉并没有拆穿,至少她没有切实的证据,想到这里,苏清瑶松了一口气。

宁王生辰宴,菜品自然备得极为丰富,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糖醋山药糕、凉拌笋尖......苏清瑶心事重重,苏清婉却吃得大快朵颐,这么盛大的场面毕竟是难得,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好好享用一番。

苏清婉正沉浸在享受美食的欢乐中,好死不死,,一拨子人来敬酒,而里头就恰好有永定侯府的小侯爷。

尽管小侯爷偏着头,把苏清婉当个透明人,还是不妨有好事者认出了这两位名满京城的当事人,故意用戏谑的语气调侃道:”欸,这不是苏侍郎家的姑娘吗?小侯爷,你怎么也在这儿?莫非两位是要再续前缘?”

他说得挤眉弄眼,登时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偏生这位又是宫里的皇子,小侯爷也不敢当了众人的面呵斥他,只得陪笑道:“六皇子说笑了,我与这姑娘早已一刀两断,何谈前缘?”

又有一人拍着小侯爷肩膀笑道,”咱们男人家的不打紧,娶了一方老婆还有好几房妾室,可女人就不一样了,退过婚的女人,谁还敢要啊?兄弟们,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哈哈哈哈——“

人群中又引发一阵尖锐笑声。

“要我说,怕丢人,就不应该参加这宴席,好生待在家里才是,苏侍郎也真是的,明知自己的女儿这番模样,竟敢让他来参加宁王殿下的生辰宴。”

“几位公子,”苏清婉不急不徐道,“敢问是何人给了诸位多少银两,让你们不惜自降身份在这儿满口胡言?”说着看向其中一人,“若是嫂夫人在,李尚书还敢说这些话吗?”

他有如今这位子,全是靠着夫人娘家的势力爬上去的。这位李尚书的夫人,是威国公的嫡亲女儿,自小性格骄纵,在家中稍与她有争执,便是一记逼兜,他从不敢还手,更别提在外沾花惹草了。

“哼,她虽是威国公的女儿,可更是我李再亭的夫人,甭管什么,在家里,我说一,夫人岂敢说二?”李尚书豪迈地一挥手,“要知道在李府,我可是——哎哟好疼!”

话没说完,只见一夫人拎着李尚书的耳朵尖,一只耳朵被拎得通红。

再一看,可不正是家里那位“他说一她不敢说二”的国公女儿?

“李再亭,有本事把你方才讲的话再说一遍?我这回可得听仔细了。”

“哎哟哟,夫人我错了,”李尚书连连告饶,“别扯了,我方才,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绝不敢忤逆你的意思。”

尚书夫人没笑,周围包括苏清婉在内的宾客倒是哑然失笑,李尚书惧内,几乎是人尽皆知。

“哼,”李夫人出了口气,许是看在众人在场的份上,这才松手,又凶巴巴地叮嘱李尚书,“少整你那些幺蛾子,别当我耳聋眼瞎的。”

李尚书一连说了好几个是。

看戏的宾客渐渐散去,只有苏清婉还留守现场,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夫人。

又美又飒。

李夫人也注意到了苏清婉的目光,“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