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沈昭宁由丫鬟们伺候穿戴好,用过早膳,便准备去正堂给长辈敬茶。
新婚第二日,本该是新郎官陪夫人一同去的。
但陆惟言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内阁有急事要处理。
雪竹居里的几个大丫鬟互相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沈昭宁面色平淡,打发了书房来传话的小厮,理了理衣裳,淡声道,“走吧。”
一行人去了正堂。
镇国公府家大业大,祖上是以军功起身,效忠皇室,膝下将领门生无数,桃李满天下。
府中现有三房,大房老爷乃镇国公,五年前率军大败突厥,被圣上亲封为平西大将军,膝下两个孩儿,世子陆惟言,幺女陆惟瑾。
二房老爷现任大理寺少卿,膝下亦是一子一女,长子外派做官,幺女待嫁之身。
三房老爷在军营里谋了个闲散武职,二子一女,男孩尚小,都在国子监读书。
沈昭宁心中想着,面上微笑,恭敬在镇国公镇国公夫人面前跪下,向二人敬茶。
镇国公脸色阴沉,朝门外大喝一声,“福禄,滚进来。”
“欸,老爷,有何事吩咐?”福禄小厮屁颠颠地跑进来听使唤。
“那混小子人呢?”镇国公眼睛怒瞪着,表情不爽。
“....这个....”福禄是陆惟言的贴身小厮,闻言眼睛骨碌转个不停,支吾道,“..内阁有急事,大人着急去处理了....”
“混账!”镇国公猛拍桌子,怒喝道。
丫鬟小厮被吓得一激灵,都战战兢兢低下头。
席上的家眷心思各异。
估计心里都明白这是托词,天大的事少了敬茶这几刻钟吗?无非是对新娘子不在乎,懒得做场面活。
沈昭宁心中不起波澜,倒是有点明白了陆惟言的心思。
怕是在照顾侧室那边的情绪呢。
她跪的笔直端庄,一看就是在家中教养极好的,今日来敬茶,更是着装清贵,一身正红色织锦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朵精致艳丽的海棠花,头发绾成随云髻,简单插了根玉色步摇,配上轻软明净的一张脸,整个人看上去华贵清丽。
眉如墨画,眼如春杏,恰似一朵青莲临水照影,又似一朵牡丹娇俏枝头。
席上女眷都在悄悄打量着新妇,觉得这惟言新娶的夫人气度瞧着不一般,娴静淡雅,盈盈袅袅。
镇国公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瞪了自家老爷一眼,打圆场道,“言儿公务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体谅体谅他。”
“阿宁还跪着呢,赶紧收了脸色,喝茶。”
镇国公这才罢休,与夫人接了沈昭宁递上的茶,象征性喝了一口。
随后嘱咐了沈昭宁几句话,又送上了敬茶礼物,便让人起来了。
之后便是各位叔叔婶婶,弟弟妹妹的聊天打趣声。
席间倒是一片和乐,没什么矛盾发生,只是沈昭宁一直感觉有人在瞪她,时不时还轻哼一声,似是不屑。
她心中了然,这是陆惟言的嫡亲妹妹,京中人皆知她与陆惟言侧室的关系极其要好,看不惯她也实属正常。
加之,她在闺中时还与她有些不愉快。
果真,她回去的半路被拦了。
陆惟瑾一副嚣张气焰,威胁道,“顾宁,别以为你嫁给了我哥哥,便指望我给你好脸色。”
“我哥哥可不喜欢你,娶你不过是被母亲相逼,小嫂嫂才是我哥哥的心上人。”
沈昭宁点头看她,有些好笑道,“行,我知道了,还有何事?”
陆惟瑾被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气到了,冷着脸放下狠话,“我嫂嫂心地善良,腼腆单纯,你可莫要欺负她,若是我知道你有什么歹毒心思,想要抢我哥哥陷害我嫂嫂,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昭宁郑重地点了点头,应她,“我知道,我定保护你嫂嫂不受欺负,让你哥和你嫂子百年好合,不做他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毕竟交易在,顾家还捏在陆惟言的手里。
“你...你...”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陆惟瑾惊了一瞬,随即哑口无言,心中怒火更甚,跺了下脚生气走了。
沈昭宁看着她的背影轻笑,脑子中逐渐浮现一些想法。
侧室是因为身子孱弱才无子,因为无子才强逼陆惟言娶妻....
那若是有子呢?
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退出了,还全了与陆惟言的交易。
沈昭宁在宫中多年,知道诸多妇科圣手老嬷嬷,便是身子孱弱不好生养,就是不孕,也能通过她们调理治好。
所以...
这第一步,她要帮侧室调理身子。
.......
沈昭宁刚回雪竹居坐下,下人就进来通禀,“澜夫人来给夫人敬茶。”
“快让她进来。”沈昭宁淡笑,吩咐丫鬟迎客。
“是,夫人。”
纱幔低垂,茶香袅袅,沈昭宁与苏月澜对坐在榻上。
“姐姐请喝茶。”苏月澜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水起身跪下。
沈昭宁微笑,赶忙接了茶盏浅抿了口,随后让下人扶她起来。
“妹妹有心了。”沈昭宁摘了腕上的玉镯给她戴上。
“太贵重了,姐姐。”苏月澜着急推拒。
“不贵重,戴着吧。”沈昭宁笑了一下,挑眉道,“都是世子的东西。”
这玉镯也是镇国公府予顾家的聘礼,晶莹剔透,温润养人,极好的物件。
苏月澜见状也不再推拒,顺从戴上,福身谢过。
她乖巧坐下,两人饮茶,闲散地聊天。
沈昭宁打量了她几眼,螓首蛾眉,目若秋水,生得一副好容貌,也难怪这陆大人放在心尖上了。
只是这身子看着着实弱柳扶风,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孱弱,实在应好好找个大夫调养一下。
她轻轻眨眼,有些玩笑道,“世子嘱咐我今后好好照顾你。”
“不敢,夫人说笑了。”苏月澜脸白了一瞬,急忙跪下。
沈昭宁忙将人扶起,嗔笑道,“开个玩笑罢了,看妹妹吓的,快起来。”
“夫人折煞奴婢了。”苏月澜仍心有余悸,勉强回笑道。
沈昭宁抚了抚她的手,以示安抚,心里倒是舒了口气。
目前看来,确实是个单纯无害的女子,如此便好,她也能安心护她,不怕被背刺。
若是个不省心的,爱吃醋计较,她反而有的愁了。
希望能一直这样彼此安好下去。
......
芸香院。
“昨夜言儿歇在了哪处?”镇国公夫人抿了口茶问。
“问那院的小厮,说是歇在了书房。”身旁的嬷嬷叹气答。
“我就知道!”镇国公夫人恼怒道,拍了下桌子,“这言儿,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惑的不知轻重了。”
“夫人别气,哥儿还是有分寸的,这不没去侧室那里吗?”嬷嬷抚着镇国公夫人的背,温声说着。
“这言儿,脾气执拗像他爹,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他这一味宠爱那贱人,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镇国公夫人哀愁道。
“顾宁好歹是顾尚书嫡女,明媒正娶,这言儿也太不给新妇脸面了,好歹亲近几日。”
嬷嬷笑了笑,凑近主子,“想让他们亲近,这还不容易?”
“哦?”镇国公夫人抬头看她。
嬷嬷在主子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这药不伤身吧?”镇国公夫人问。
“不伤身,只是助情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