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侯亮平，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滔天的怒火和一丝……恐惧。
他看到侯亮平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冰冷的笑容。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力量。
我不仅能毁了你，还能毁掉你所珍视的一切。你，还敢反抗吗？
审讯室内的空气，因那篇诛心的评论文章而变得粘稠而滚烫。
林定国胸口剧烈地起伏，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那怒火的对象，已经不仅仅是眼前这个颠倒黑白的检察官，更是这场被恶意掀起的、足以玷污国家清誉的风暴。
侯亮平欣赏着林定国脸上那痛苦与愤怒交织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掌控一切的快感。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其在精神上彻底崩溃。
他靠回椅背，双臂环胸，用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得意腔调，慢悠悠地说道：“怎么样，林大科学家？现在感觉如何？看看你的风评吧，这可不是我侯亮平一个人在说你有问题。”
他伸手指了指手机屏幕，仿佛那里呈现的是不可辩驳的铁证。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全国人民都说你是国贼，都说你有问题，你还敢在这里跟我谈什么清白？林定国，我劝你一句，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顽抗到底是没有出路的。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他将汹涌的民意，巧妙地偷换成了定罪的“证据”，试图用整个社会的愤怒来压垮眼前这个孤立无援的老人。
然而，他低估了林定国。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林定国那颗在科学世界里锤炼了几十年的、无比强大的逻辑心脏，开始重新恢复有力的搏动。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怒火已经被一种冰冷的、锐利如解剖刀般的光芒所取代。
“荒谬！”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侯局长，这能说明什么？”
林定国的目光直刺侯亮平的内心，“这只能说明，你利用职权，滥用媒体，成功地煽动了一场针对我个人的网络暴力！现在，你又想用这场由你亲手制造的舆论，来充当你所谓的‘证据’？这是何等的无耻和荒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科学家面对谬论时那种不容置疑的驳斥力量：“我们现在是法治时代！法治，讲的是证据！是完整的证据链，是排除一切合理怀疑的客观事实！你，身为国家高级司法干部，不把心思放在寻找真凭实据上，却在这里跟我大谈特谈网络舆论，大讲这些歪理邪说！请问，这是一个反贪局长该做的事儿吗？你对得起你头上的国徽吗？！”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侯亮平的脸上。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恼羞成怒的涨红。
他没想到，林定国非但没有被舆论压垮，反而倒转枪口，从法理和职业操守的制高点，对他发起了猛烈的反击。
“好，好！嘴还是这么硬！”
侯亮平眼角抽搐，他朝着门口打了个响指。
审讯室的门应声而开，陆亦可面色复杂地走了进来，将一叠新的文件放在了桌上。
她不敢去看林定国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侯亮平抓起那叠文件，像甩扑克牌一样，一张张摔在林定国面前。
“你不是要证据吗？行，我就给你看点‘证据’！”
这些文件，是专案组连夜从各种公开渠道搜集整理的，全是林定国在鹰酱国期间，所取得的各项重大研发成果的公开报道和专利记录。
其中几项技术，至今仍是鹰酱国在相关领域保持领先地位的基石。
“看看吧！林大科学家！”
侯亮平指着这些文件，语气充满了嘲讽，“看看你这些年，为你的鹰酱主子做出了多么‘杰出’的贡献！这些成果，哪一项不是在为他们构筑技术壁垒，用来打压我们？你把一生最精华的创造力都给了他们，现在还有脸回来谈‘奉献’？”
他话锋一转，再次抛出他那套自以为是的逻辑：“我还听说，你临走的时候，跟那边的机构闹得很不愉快，几乎是撕破脸皮走的，是吧？呵呵，这出苦肉计，是做给谁看的？是不是就是为了麻痹我们，获取我们的信任，好让你能更顺利地潜伏进来，从我们这里，窃取我们好不容易追赶上来的科研成果，再反哺给你的老东家？！”
这番指控，其逻辑之荒诞，用心之险恶，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
林定国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那颗为了“东方之星”项目而强行保持冷静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够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
那瞬间爆发出的气势，竟让身经百战的侯亮平都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侯亮平！你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东拉西扯，胡言乱语，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
林定国彻底怒了，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重锤般砸在审讯室里。
“我窃取龙国的研究成果给鹰酱？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有没有最基本的科技常识？我所从事的研究领域，我们国家目前是什么水平，鹰酱国是什么水平，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我是这个领域的顶级专家！我这次回来，是带着最前沿的技术和理论，来帮助国家填补空白，迎头赶超的！你竟然说我来偷东西？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来偷？！”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打得侯亮平哑口无言。
是啊，在一个尖端科技领域，让一个诺奖级别的领军人物，去窃取相对落后的技术，这在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跟那边闹翻！”
林定国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决然，“因为他们想阻止我回来！因为我手里掌握着他们不想让我们国家掌握的核心技术！我舍弃了一切，冒着被软禁甚至人间蒸发的风险，才九死一生地回到这片土地！而你，侯亮平，一个本该保护我这样的人的国家干部，却在这里，用最卑鄙的手段，给我扣上‘叛国’的帽子！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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