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光是新来的市公安厅长。
年仅不惑的他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那就意味着，只要不出意外，今后大有可为。
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搞了个联合演习。
为了体现对这次演习的重视，他亲自视察，就是要给人留下一个印象，他何建光是来办实事，不是来混日子的。
原本他还想着，视察基层，顺便表现自己平易近人的一面。
只要小同志们做的不算太难吃，今天的饭就直接在演习摊位上对付了，但结果呢，几个演习点位他挨个扫了一遍，肺差点没气炸了。
何建光算是看出来了。
这次的演习，下面根本就没当回事。
看着吧，等这次事情结束，他非要抓几个典型，好好整顿一番。
至于吃饭？
算了！
视察完最后几个点位，他还是回家让老婆下面吧，这些家伙做的东西，压根没一个能下嘴的！
就是抱着这种想法，何建光来到了城南最后一个点位。
刚下车，一股辛辣、诱人的烧烤香味扑面而来。
那香味……恐怖如斯！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一个悍匪，二话不说冲过来蒙住了他的头，劈头盖脸对着他的嗅觉一顿胖揍，然后恶声恶气的质问他。
香不香？
“太香了！”
何建光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个烧烤摊前，而周围还有几个被香味绑来的“人质”，同样一脸迷茫的咽着口水。
摊主是个年轻人，看着还有股子书生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个新手。
这就是五号点位？
看着徐问自顾自的整理着摊位，丝毫没有抬头招呼客人的意思，何建光不由的眉头紧皱。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这演技，也太不走心了。
何建光对这个年轻便衣的第一印象锐减。
已经视察一整天的他，早就没了最初的耐心，可就在他打算抬脚走人的时候，那浓郁的香味却使他再次顿住了脚步。
这个烧烤摊的香味，实在是过于霸道了。
大有一统九州，唯我独尊的架势。
什么爆米花、臭豆腐、炸鸡、卤菜在这一刻，统统瑟瑟发抖的跪伏在地，显得毫不起眼，也让周围几个摊主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样下去，他们还做个屁的生意？人都被勾跑了！
隔壁摊位是个卖无骨鸡爪的，这玩意闻着本就没那么香，此刻连鸡爪摊都飘着一股子烧烤味，当即忍无可忍，开始阴阳怪气了。
“我说小兄弟，咱做吃的要凭良心，怎么能放那么多科技与狠活？”
“吃出问题，人家不得来找你麻烦啊，听哥一句劝，要想在这长久做生意，可不能搞这种一锤子买卖！”
“你看那边几个，人家做了好几年烧烤了，你好好学手艺，比搞这些歪门邪道要强得多。”
老大哥语重心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说道。
看似是为徐问考虑，但话里话外却无一不暗示，老弟东西闻着香，但都是科技与狠活，他们这些闻着不香，但都是放心手艺。
果不其然，周围已经被香迷糊的食客听了后，当即皱起了眉头，恢复了几分理智。
更有甚者，扭头就奔向了旁边的摊位。
“老板，你这无骨鸡爪怎么卖？”
“三十八一斤！”
鸡爪摊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招呼上。
徐问默不作声，瞥了眼那一盆无骨鸡爪，虽然打着生鲜灯，但依旧难掩惨白惨白的颜色，就好似小日子妇女脸上涂得粉一样，至于味道，估计比他三轮车的轮胎都Q弹。
轻笑一声，不予理会。
“小哥，隔壁这么说，你不生气？”
何建光好奇的打量着徐问。
徐问摇了摇头：“好不好吃、健不健康，吃了就知道，光凭嘴说是没用的。”
何建光点了点头，虽然这次演习，这帮家伙手艺谈不上多精湛，但用料这种涉及底线的事情，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要是谁敢不顾食品安全，那可就不是态度的问题了。
而且……
这烧烤，确实太香了。
“你这烧烤怎么卖？”
“按签算，小签五块，大签十块！”
“多少？”
何建光脸色猛地一变。
烧烤摊的食材都用签子串好了，但关键是三片土豆串成的一串，竟然就要卖五块？一个中翅，更是用了两个大号签子。
这岂不是要卖二十？
刚刚还对徐问有些好感的何建光，顿时大感不满。
这培训怎么学的？
最基本的物价都不搞清楚，一个烧烤卖这么贵，谁会来光顾？
听到这个报价，周围的摊贩们却乐开了花。
这可是夜市，来的都是附近的大学生，就那点生活费，一顿烧烤下来，花个大几百？啥家庭啊？
给大学生惹急眼了，明天就给你挂校园墙上，现在的小年轻手段可多了。
而且烧烤这玩意，说白了也就闻着香，真正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重油重盐，吃多了还腻，卖这么贵，拿顾客当冤大头呢。
何建光皱起眉头：“你这太贵了，便宜点？”
“少不了，就这个价！”
徐问摇了摇头，他的食材可不是买的半成品，基本上都是自己精制初加工的，材料都是菜市场现买的，加上自己的手艺，这已经是贱卖了。
当然，他原本也不是来做生意的。
他可没忘记摆摊的初衷，他是便衣警员，是要等着“嫌疑人”出现，然后提供情报的，要是卖的太便宜，一下子就卖光了咋整。
索性价格高点，还能卖久点。
“行吧！给我来几串尝尝。”
何建光最终还是被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征服了，忍痛选了几串平时最喜欢吃的，放进了篮子里面。
开火，架好烤串。
刷油，撒调料，翻面……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何建光看的忍不住连连点头，终于有个像样的了，至少从动作上能看出是个老手，肯定没少练。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直冲天灵盖的香味扑面而来。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街道，好似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卧槽！好香啊！”
“哪来的烧烤，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