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夜格外静，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轻轻拂动窗纱。苏然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帐顶绣的缠枝莲纹样，毫无睡意。白日御书房里的对话，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反复回放——顾淮远说摄政王与沈国公行踪可疑，皇上说“终有一日会全部抓住他们”，每一句话都透着宫闱暗斗的锋利，也让她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
她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巾。皇上虽日渐康复，可毕竟未到亲政年纪，根基尚浅；摄政王手握兵权，沈氏外戚在朝堂盘根错节，这二人若真联手，皇上处境依旧凶险。而她，不过是个意外闯入这乱世的过客，连师父都是她穿越后偶然拜入的师门，如今卷入这权力漩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等皇上毒素彻底清了，就跟师父请辞离宫。”苏然在心里默默打定主意，离宫才是保全自身的上策。可念头刚落，顾淮远的身影忽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御书房外他那一眼的暖意，往日里递来合身新衣、赠予防身短刃的细心，还有每次分别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甚至他眉宇间那抹与记忆深处重合的熟悉感，都像温水似的漫过心头。
她猛地攥紧被子，脸颊瞬间发烫。若真离了宫，往后怕是再难见到他了。可下一秒，穿越时那道清冷的仙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字字清晰如昨：“汝本非此世之人，误入此间只为渡劫。切记不可对这时代的人和事动真情，哪怕是故人前世，亦不可执念。违之，必遭天谴，魂飞魄散。”
“苏然啊苏然，你怎能忘了神仙的警告？”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借着刺痛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悸动。顾淮远眼底的温柔，或许只是她错认了前世的幻影；他所有的关照，或许也只是出于对医者的敬重。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心动，赌上自己仅有的生机。
“现在这样就很好。”她对着空荡的帐子轻声呢喃，“他是护国安邦的将军，你是治病救人的过客，各自守好本分，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结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床沿洒下一缕银辉，映得她眼底的失落格外清晰。苏然望着那缕月光，渐渐抚平了翻涌的心绪，连日来的疲惫也悄悄涌了上来。她闭上眼睛，将对顾淮远的牵挂、对离宫的期盼，连同穿越后的所有不安，一同压进心底最深处，呼吸渐渐平稳，终于在寂静的夜色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