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苏然处理完宫中事宜,匆匆赶回医女局,刚踏入院门,便觉气氛不对——往日里总早早守在药房整理药材的桑妍,今日竟不见踪影。她心头一紧,连忙拉住几个正在分拣草药的医女询问,可她们都摇头说一早到局里就没见过桑妍,连桑妍常带的药箱也没放在惯常的位置。
“难道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苏然越想越慌,昨日桑妍哭诉时的委屈模样还在眼前,她怕桑妍被爹娘强行带走,忙转身快步走出医女局,叫上府里四个得力家丁,备了车马,一路往桑妍家的药铺赶去。
马车刚停在药铺门口,苏然就听见一阵杂乱的哭闹与催促声。她掀开车帘跳下去,目光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揪紧——桑妍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头发被梳得凌乱,双手被红绳捆着,正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强行往一顶红色花轿里塞,脸上满是泪痕,眼神里满是绝望。
“住手!”苏然快步冲上前,声音因急切而带着几分颤抖,“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花轿旁,一个穿着锦缎衣裳、满脸横肉的男人转过头,眼神猥琐地上下打量着苏然,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你是谁啊?敢来管老子的闲事?”苏然认出他——这正是桑妍口中游手好闲的哥哥桑延。
“我是医女局的苏然,”苏然挺直脊背,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人,“桑妍是医女局的人,你们强行绑她,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让她嫁人!”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桑妍的娘从药铺里走出来,双手叉腰,脸上满是不耐烦,“李员外给了五十两彩礼,正好给她大哥还赌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桑妍的爹也走了出来,脸色阴沉,“桑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想让她嫁谁就嫁谁,今天这婚,她嫁定了!”
苏然气得指尖发颤,却强压着怒火,一字一句道:“你们放肆!桑妍入了医女局,便是为宫中效力,身份早已登记在册,算得上半个宫里人。你们未经允许强行逼她嫁人,这是违抗朝廷规制,等同于违抗旨意!”
“违抗旨意”四个字像惊雷般炸在桑家三口耳边,桑延脸上的横肉颤了颤,先前的嚣张瞬间没了踪影;桑妍的爹娘也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慌乱——他们虽贪财,却也知道“皇上”二字的分量,要是真触了逆鳞,别说五十两彩礼,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被按在轿边的桑妍听见苏然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头,泪水汹涌而出:“苏医女!救我!我不要嫁给他!”
苏然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抓着桑妍的妇人,紧紧拉住桑妍冰凉的手,又对身后的家丁吩咐:“你们挡在前面,别让他们再靠近!”四个家丁立刻上前,形成一道人墙,将桑家三口与花轿隔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绸缎长袍、肚子圆滚滚的老头快步走来,正是李员外。他看到眼前的僵局,脸色一沉,对着桑家三口吼道:“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我的桑妍小娇妻呢?吉时都快过了!”
“你痴心妄想!”苏然转过身,眼神里满是唾弃,“桑妍绝不会嫁给你这种为老不尊的人!”
李员外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个黄毛丫头,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跟知府大人都有交情!”
“我不管你是谁,”苏然寸步不让,“你该知道,桑妍已是医女局在册人员,属宫中管辖,不可随意婚配。你强行逼婚,便是与朝廷作对!”
李员外一听,脸色瞬间煞白,他转头瞪着桑家三口,怒气冲冲地吼道:“好啊你们!收了我五十两彩礼,现在跟我说桑妍是宫里人?你们骗我!赶紧把钱还给我,不然我就报官!”
桑家三口哪里拿得出五十两,顿时与李员外吵作一团,互相指责拉扯,乱作一锅粥。苏然趁机拉着桑妍,快步往马车方向走。桑妍还在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胸前的嫁衣,肩膀一抽一抽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苏然将桑妍扶上马车,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声音温柔得像春日的溪水:“别怕,没事了,有我在,没人能再逼你嫁人。”
马车缓缓驶动,桑妍靠在苏然肩头,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下小声的啜泣。苏然一路都在轻声安慰,跟她说医女局的事,说往后的打算,慢慢抚平她心中的惶恐。
回到苏然的府上,苏然让人给桑妍找了身干净的素衣,又端来温热的粥。看着桑妍还是有些发红的眼睛,苏然坐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别回那个家了,就住在这里,跟我作伴。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姐姐吧——我一直觉得你这孩子踏实又贴心,早就把你当亲人了。”
桑妍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泪水又一次涌了上来,却不再是绝望的泪。她用力点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苏姐姐……谢谢你……”这一声“姐姐”,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藏着从此有了依靠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