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十下钟声,此乃老祖出关山门铜钟自然而响。
校场上上百位刚入门新进弟子,无不给钟声震慑。
今日乃梨山派十年一次的招新大会,正好碰上了闭关百年的老祖出关。
只见钟声过后,校场上方的云层似被无形巨力拨开,一道清辉自天而降,正落在山门深处那座终年被阵法笼罩的孤峰之巅。
新进弟子们还未从震耳欲聋的钟鸣中回过神,就见山门前那对镇守了千年的石龙忽然动了。石鳞剥落处腾起白雾,竟化作两条上百米长的青色巨龙,围绕在孤峰飞跃。
“那是……护山神龙?”有新生忍不住低呼,话音刚落便被身旁的师兄狠狠按住肩膀。
“噤声!”领路的中年修士面色肃穆,指尖掐诀示意众人跪伏,“老祖出关,天地同贺,尔等新生能得见此景,是百年难遇的福分。”
上百位新进弟子慌忙依言跪下,额头抵着微凉的青石板,只敢用余光偷瞄。孤峰顶端的阵法光晕正层层碎裂,像是琉璃盏落地前的最后闪烁,紧接着,一道身影踏着碎光缓缓步出。
看不清面容,只能瞧见那人身着已然发白的素色道袍,袖口随山风轻晃,所过之处,原本枯黄的崖壁竟瞬间冒出点点新绿,连空气里都飘来若有似无的梨花香气。
“咚——”
又是一声钟鸣,却不复先前的厚重,反倒清越如玉石相击。随着这声钟响,校场边缘那棵据说枯死了百年的老梨树,忽然簌簌抖落满身尘埃,枝头冒出串串雪白的花苞,在众人惊得屏住呼吸的瞬间,骤然绽放。
“老祖……这是给我等派赐福了?”有老修士声音发颤,竟激动得老泪纵横。
被按在地上的新进弟子们心头巨震,方才还觉得枯燥冗长的入门仪式,此刻竟成了毕生难忘的画面。那道身影在峰顶立了片刻,似是朝校场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山门深处的主殿方向,只留下满场梨花香气,和那棵骤然盛放的百年梨树,在风中轻轻摇曳。
玄冰阁内寒气森森,玉石铺就的地面上凝结着细碎的冰晶,却被七道强横的灵力气息逼得不敢近身。穹顶悬挂的玄冰灯散发着幽幽冷光,将七位身着各色道袍的身影映得愈发肃穆。
钟鸣之时,梨山派七大峰峰主便刻不容缓前往玄冰阁。
居中而立的是主峰青松峰峰主,亦是一派掌门的青河仙尊。他身着月白道袍,腰悬松纹玉佩,墨发仅用一根木簪束起,眉目间自带一股温润却不容置喙的威严。此刻他双目微阖,看似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那是他每次心绪微动时才有的习惯。
左手侧第一位,赤焰峰峰主红河仙尊一身赤红法衣,袖口绣着烈焰图腾,连眉梢都带着几分灼人的锐气。他显然耐不住这久坐,时不时抬眼望向阁内深处那扇紧闭的玄冰门,喉间低低地“啧”了一声,却又在触及青河仙尊的目光时悻悻收回视线。
其下是沉香峰峰主芙蕖仙尊,她一袭水绿长裙,裙摆绣着层层叠叠的芙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异香,与阁内寒气交融成一种奇异的清冽。她指尖轻捻着一串沉香念珠,神色淡然,仿佛对周遭的凝重毫无所觉,唯有垂落的眼睫偶尔轻颤,泄露了一丝紧张。
右手首座是巨剑峰峰主凌云仙尊,他身形魁梧,玄色劲装外罩着一件玄铁软甲,背后斜挎的巨剑几乎与人同高,剑鞘上的云纹在冰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他坐姿如松,双手按在膝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玄冰门,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劈开那扇门。
挨着他的万药峰峰主磬淮仙尊则显得随和些,灰布道袍上沾着些许药草碎屑,腰间的药囊鼓鼓囊囊,时不时有几片叶子探出来。他正低头用指尖拨弄着一株刚从药囊里取出的冰晶草,嘴里念念有词:“这玄冰阁的寒气倒是养药,就是不知老祖出关,身子能不能受住……”
训兽峰峰主肴湘仙尊是七人中最年轻的,一身兽皮短打,袖口裤脚都缀着细碎的兽牙,肩上蹲着一只巴掌大的银狐,正不安分地用尾巴扫着他的脖颈。他抬手按住银狐的脑袋,低声斥道:“安分点,惊扰了老祖有你好果子吃。”话虽严厉,眼底却藏着几分少年人的好奇——谁都想知道,闭关百年的老祖会有怎样的变化。
最末位的千机峰峰主彧言仙尊始终沉默。他穿着暗纹锦袍,脸上覆着半张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玄冰门门楣上的纹路,手指在袖中飞快地掐算着什么,偶尔有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从他袖中传出。
谁也想不到,执掌梨山派千年、威压整个修真界的老祖,会是这般模样。
他闭目养神,面容舒展得如同初生的朝阳,褪去了岁月该有的褶皱与沧桑,倒像是二十来岁的青年,眉眼精致得近乎妖异。可那垂落的三千白发,却又在无声中诉说着他跨越的漫长时光——发丝如淬炼过的冰丝,根根分明,在殿内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每一根都蕴含着能冻结神魂的寒意。偶有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便会觉得那发丝陡然化作尖锐的冰棱,下一秒就要破空而来,刺穿那窥探的心脏,连带着神魂都要被冻成齑粉。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长长的睫毛,纤长如蝶翼,却在末端凝结着几滴细小的冰珠,似是呼吸间呵出的寒气凝结而成,连眨眼的动作都带着冰裂般的脆响,细微却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个人耳中。
他周身散发的威压,早已超越了“气势”的范畴,那是一种近乎法则的冰寒,仿佛站在万载冰川的源头,连空气都被冻结成了实质,吸入肺腑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殿中侍立的七峰峰主,哪一个不是成名已久的大能,挥手间便可移山填海,此刻却都垂手侍立在十步之外,连呼吸都放轻到极致,目光只敢落在身前的地面,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轻易抬升。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老祖身上的寒意并非针对谁,却比刻意释放的威压更令人心悸——那是岁月沉淀下的本能,是与天地同息的冰冷,如同高悬于头顶的利剑,或许不会落下,却永远让人不敢有半分懈怠。
阁内静得只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艰难流动的声音,仿佛连时间都被那冰寒冻结,唯有首座上那抹看似年轻的身影,在无声中昭示着什么是真正的“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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