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小路，银票假钞案刚把债王的印版给炸了，阳寿倒计时只剩三十四天。
船还在运河上漂，阿飘就甩给我一张新告示——
“万利号地下彩票，一夜暴富不是梦！”
红纸黑字，墨迹未干，下面盖着熟悉的“债”字大印。
我眼皮直跳：“彩票？清朝就有刮刮乐？”
老靳把骨牌往掌心一翻，最后那张空白人脸竟浮现出“彩票鬼”三字，像提前剧透。
阿飘淡淡补刀：“虚假暴富，死人比活人更信。今晚开奖，头奖是……你的一条命。”
地下彩票盘藏在通州万利号后院。
白日里钱庄门口依旧铜钱叮当，夜里后墙一翻，却是个露天赌场：
破布搭棚，灯笼惨绿，赌桌用棺材板拼成，荷官清一色纸人，脸上画着笑脸，嘴角拉到耳根。
最中央悬着一只乌木大轮盘，轮盘上刻的不是数字，是生辰八字。
每转一格，就有一条命被押上。
我刚挤进去，就听见旁边两个孤魂聊天：
“听说今晚开‘甲戌年七月七日子时’，阳寿保底一千两！”
“真的假的？那不是路——”
我一把捂住那鬼的嘴：“兄弟，低调。”
彩票鬼本尊坐在轮盘正下方，像一滩被踩扁的影子，只有上半身勉强成形。
据说他生前是乾隆年间秀才，屡试不中，借钱买“闱姓彩”，结果赔光家产，上吊前把最后三文钱买了张“死后必中”的冥票。
票当然没中，人却变成了“彩票鬼”，专拉别人垫背。
债王看中他的执念，把地下盘交给他运营：
活人买彩票，用阳寿下注；死人买彩票，用投胎券下注。
奖池越大，债王抽成越高。
我凑过去，递上一两碎银：“买我自己，不中。”
彩票鬼抬头，黑洞洞的眼眶里飘出两张彩票：
一张红，一张黑。
红票写着“暴富”，黑票写着“暴毙”。
他阴笑：“买定离手，概不反悔。”
老靳在耳边低声提醒：“别碰票，碰了就上套。要破局，得让他先开假奖。”
阿飘塞给我一张“断机符”，作用是截断轮盘气运三息。
计划简单粗暴：
1.让彩票鬼先摇出假头奖；
2.当众揭穿；
3.引爆奖池，逼债王现身。
我假装犹豫，把一两银子又收回：“太小了，等我凑个大的。”
转身钻进人堆，悄悄把断机符贴到轮盘背面。
符纸一沾木轮，立刻化成一道暗纹，像裂缝。
亥时三刻，开奖。
彩票鬼高举木槌，敲一声锣，轮盘开始转。
八字飞旋，阴风呼号，众鬼伸长脖子。
“甲戌年七月七日子时——”
彩票鬼拉长嗓子，正要宣布，轮盘突然“咔啦”一声卡死，指针停在空白处。
全场寂静。
我一步踏出，指着轮盘大喝：“作弊！盘里压根没这个八字！”
众鬼哗然。
彩票鬼慌了，影子身体像墨汁一样乱颤：“有人搞鬼！”
我趁机掀开轮盘暗格，里面掉出厚厚一沓预制奖票，清一色“甲戌年七月七日子时”，每张背面都盖着债王印。
“看见没？内定！奖池被吞了！”
众鬼瞬间暴怒，纸人荷官被撕成碎片，棺材板赌桌掀翻，冥币、阳寿券满天飞。
彩票鬼见势不妙，化作黑烟想逃。
老靳骨牌飞出，十八张人脸排成一圈，把黑烟困在中央。
阿飘抖开血账本，朱砂笔一点：“彩票鬼，涉案金额巨大，按阴律当押往无间核算。”
黑烟拼命挣扎，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我只是打工鬼！幕后是债王！”
我蹲下来，用木槌敲了敲它扁平的脑袋：“那就把债王叫来领奖金。”
话音未落，赌场棚顶突然撕裂，一张银票大小的面具缓缓飘下。
面具无五官，只有一行金字：
“头奖已兑付，请中奖者领奖。”
面具背后，一条红线垂到我手腕，像拴狗的链子。
债王的声音隔空响起：“路小路，恭喜你中了一千两——阳寿。”
红线猛地收紧，我手腕瞬间被勒出血痕，眼前一黑，魂魄差点被拽出窍。
关键时刻，阿飘把断机符往红线上一按，“嘣”一声，红线断裂。
面具“咔嚓”裂成两半，赌场灯火全灭。
黑暗中，彩票鬼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被骨牌人脸撕成碎片。
碎片落地，化作一地冥票，票面上写满不同八字，像散落的彩票。
我弯腰捡起一张，正是“甲戌年七月七日子时”，背面却多了一行小字：
“万利号地下总盘入口：回龙闸底，三更。”
老靳吹了声口哨：“头奖线索到手。”
阿飘合上血账本，朱砂红字浮现：
“彩票孤魂案，清偿，功德 11，累计：11/30。”
赌场大火烧到天亮，众鬼散得一干二净。
我站在回龙闸桥上，看着河水翻滚，手里那张冥票被晨风一吹，化作灰烬。
灰烬飘进河里，拼成一条幽暗的箭头，直指闸底。
柳绾绾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递给我一只红灯笼：
“公子，前路漆黑，提个灯。”
我接过灯笼，灯罩上写着两个字：
“暴富”
下面却添了一行小字：
“或暴毙”
我抬头看天，太阳像刚出锅的铜钱，照得人睁不开眼。
我冲老靳和阿飘咧嘴一笑：“下一站，回龙闸底，万利号地下总盘。”
骨牌在掌心翻了个面，最后一张空白人脸缓缓浮现新字：
“地下总盘，债王等你。”
我把红灯笼高高举起，火光映得河面通红，像一场提前庆祝的暴富，也像提前点燃的葬礼。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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