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小路，离债王留给我的“龙脉抵押”大限只剩三十一天。
脖子上的绳印一天比一天黑，像根随时收紧的绞索。
阿飘把血账本摊在船板上，指尖停在新的一页——
债务人：孟婆托·孟姑
本金：一万碗孟婆汤
利息：每忘一次加收一碗记忆
抵押物：债王资金流向情报
老靳叼着芦苇杆，笑得像只老狐狸：“想摸清债王的钱从哪儿流到哪儿，得先让孟婆托开口。可惜那老太婆如今穷得连汤锅都揭不开，正搞众筹。”
我：“众筹？孟婆也玩互联网 ？”
阿飘翻白眼：“地府流量贵，奈何桥也要过桥费。”
奈何桥旧址在天津卫北运河岔口，白日里是破桥三孔，夜里十二点一过，桥面浮出青石阶，桥头竖起霓虹牌坊——
“忘忧众筹·限时开放”
旁边悬着一块滚动牌：
【已筹：9,872碗目标：10,000碗剩余：128碗】
底下二维码闪着绿光，扫码付款——阳寿、阴寿、冥币、比特币，通吃。
桥头排着长队，全是魂。
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抱着自己脑袋，个个举着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暗，省电也省命。
队伍尽头，一口巨型铜锅咕嘟咕嘟冒泡，雾气里掺着榴莲味——孟婆汤新口味，据说喝了能忘掉前任，还能忘掉爆仓。
锅旁，孟婆托本人——
穿一件破洞羽绒服，头发花白，手里拿的不是勺，是直播云台。
她对着镜头喊：“老铁们，最后一百二十八碗！筹满开闸，忘忧大酬宾！”
直播间弹幕刷得飞起：
“已投十年阳寿，求忘网贷！”
“投八年，求忘A股！”
“投三年，求忘前任！”
要混进去，得先充值。
我摸遍口袋，只剩驴精金瓜子三颗、骨牌一枚、阳寿若干。
阿飘递给我一张“众筹体验券”——她不知道从哪儿顺的，印着“内测用户专享”。
我扫码，滴一声，扣了我半年阳寿，到账“孟婆汤体验装”一碗。
弹幕瞬间飘过：“欢迎新韭菜！”
孟婆托抬眼，看见我，直播镜头立刻推近：“呦，活的UI设计师！正好缺个美工，来，给汤包换个封面！”
我：“……”
直播间后台在桥洞底下，一张八仙桌，两台破电脑，网线用红线缠着，信号比坟头WiFi还飘。
电脑屏幕上是众筹后台，流水明细疯狂滚动：
“债王-5000碗-备注：龙脉定金”
“白莲圣女-2000碗-备注：传销尾款”
“驴打滚钱庄-1500碗-备注：利滚利”
……
我看得眼皮直跳——原来孟婆汤众筹是债王的洗钱池！
老靳用骨牌敲桌子：“把后台数据搞到手，就知道他下一步往哪儿砸钱。”
数据在孟婆托的“汤盘”里。
汤盘不是盘，是一块黑漆漆的U盘，形状像迷你棺材，挂在孟婆钥匙串上。
想拿到，得先让她信任我。
于是，我主动请缨：“封面我来！保证高端大气上档次。”
孟婆托乐得合不拢嘴，把钥匙串往桌上一扔：“随便用！”
我打开ps——哦不，是“阴间版Figma”，界面全是灰的，快捷键一样，素材库却是“忘忧图库”，素材包括：
“分手快乐”“爆仓不哭”“前任骨灰盒”……
我三下五除二，做了一张海报：
【孟婆汤·ProMax】
忘情 忘债 忘前任，三忘合一，众筹价：每碗十年阳寿，限量10000碗。
海报底部，我偷偷塞了一个像素级追踪符，只要债王后台访问，就能反向锁定IP。
海报上传不到半炷香，直播间炸了。
“债王”大号空降，弹幕刷火箭：“给我来五千碗，打包带走！”
后台流水瞬间飙满，目标达成。
孟婆托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场宣布：“今晚十二点，开闸放汤！”
我趁她转身的功夫，拔下U盘，塞进怀里，顺手把骨牌贴上她的直播云台——
骨牌人脸张开嘴，对着镜头做口型：“后台已备份，谢谢老板。”
十二点，奈何桥大雾弥漫。
孟婆托揭开锅盖，一万碗孟婆汤化作一条黑色水龙，冲向桥洞深处——
那里，有一扇暗门，门后是债王的“资金流向总闸”。
水龙撞门，门开一线，我看见里头堆满金元宝、房产证、阳寿券，还有一台巨大的“记忆蒸馏器”——
原来孟婆汤众筹不是让人忘忧，是把记忆蒸馏成数据，再打包卖给债主，用来精准放贷！
我怒从心起，抄起断魂剪，对着蒸馏器就是一刀。
“咔嚓”一声，机器熄火，记忆洪流倒灌，直播间弹幕瞬间变成雪花屏。
孟婆托尖叫：“我的汤！”
我回头冲她喊：“老太婆，你被债王当枪使了！”
孟婆托愣了三秒，忽然嚎啕大哭，羽绒服里掉出一张合同：
“孟婆众筹授权书，甲方：债王，乙方：孟姑，分成比例：1：99”
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我以为是做公益，没想到是洗钱！”
我趁机把合同撕得粉碎，U盘插进骨牌，数据哗啦啦灌进去。
老靳敲键盘，十秒钟后抬头：“资金流向锁定——龙脉抵押局，天津卫大悲院地宫！”
孟婆托擦干眼泪，从锅底捞出最后一碗汤递给我：“小伙子，喝了它，忘掉债王，跑路吧。”
我摇头：“我跑不了，我的命还在他手里。”
她叹气，把汤倒回锅里：“那留着，等你赢了再喝。”
我们撤离奈何桥，背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众筹牌坊倒塌，铜锅炸裂，黑色汤水流进运河，像一条哀嚎的龙。
直播间黑屏，弹幕最后一条是债王的ID：
“路小路，你又毁我一池春水，大悲院见。”
船头，我把U盘抛给阿飘。
她插进账本，屏幕亮起资金流向图：
“债王→孟婆汤众筹→记忆蒸馏→龙脉定金→大悲院地宫”。
老靳用芦苇杆敲地图：“大悲院，明晚子时，债王的最终金库。”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绳印，还剩三十天。
我咧嘴笑：“三十天，够了。”
夜风凛冽，船灯如豆。
我站在船尾，看运河水面漂过无数碎纸——
那是被撕碎的众筹海报，每张上都写着：
“忘忧，忘债，忘前任。”
我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抬头对月亮竖起中指：
“债王，你洗钱的池子我砸了，下一步，就砸你的命。”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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