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小路，银票假钞案刚过，怀里还揣着半块“孙印”铜渣，脖子上的绳印只剩三十一天。
阿飘把血账本翻得哗啦啦响，新一页血字像弹幕一样往外蹦：
债务人：会员幽灵·续费姬
本金：一年阳寿
利息：自动续费，已滚到十二年
抵押物：魂游权限——债王“地府VIP”体系
我眼皮直跳：“年费杀到阴曹地府来了？”
老靳叼着芦苇杆：“不仅杀到，还买一赠十，走，去退订。”
“地府VIP”的入口藏在通州城隍庙后的一口枯井。
井壁贴满小广告：
“首月免费体验，到期自动续命！”
“尊享投胎绿色通道，插队不加价！”
“黑卡用户专享：油锅恒温、刀山不限次！”
我探头往里瞅，黑咕隆咚，一股空调外机味扑面而来——阴间也讲究恒温。
老靳把骨牌往井口一抛，十八张人脸叠成梯子：“下去吧，记得关静音。”
落地是一条长廊，灯是惨白的LED，一闪一闪。
头顶广播循环播放：“尊敬的VIP用户，您已欠费三千六百五十天，请尽快续费，以免影响魂体正常使用。”
阿飘递给我一张黑卡——卡号：VIP007，持卡人：路小路。
背面小字：“年费一年阳寿，自动续费直至魂飞魄散。”
我当场想把卡撅了，阿飘按住：“先潜进去，找到‘续费姬’，让她给你停扣。”
长廊尽头是玻璃旋转门，门童穿西装打领带，脸是二维码。
扫码进门，前台站着个旗袍女鬼，工牌：续费姬。
她笑得像客服AI：“路先生，您要升级至尊黑钻吗？只需再付十八年。”
我摆手：“不升，退订。”
续费姬笑容瞬间掉线，眼珠子弹出半截：“退订需本人亲自体验‘魂游全流程’，确认无需求后方可办理。”
得，又是套路。
所谓“魂游全流程”，就是把我的魂儿抽出来，扔进债王设置的会员幻境——
一个永不下线的服务大厅。
眼前一黑，再睁眼，我坐在一把人体工学椅上，面前是电脑屏，屏上全是弹窗广告：
“您有一笔阳寿待领取，点击即送十年！”
“恭喜您被选中参与‘地狱合伙人’计划！”
右下角倒计时：
“距离自动续费还有09:59:58”
我骂娘，却动弹不得。
椅子扶手伸出数据线，直接插进我太阳穴，像给灵魂充电。
每弹一次广告，我的记忆就被抽走一小段：
小时候偷瓜、第一次被裁员、燕郊签购房合同……
再抽下去，我怕连自己是人都忘了。
我正急得冒烟，阿飘的声音钻进耳麦：“别慌，我在外部帮你黑系统。”
她念出一串代码：“Ctrl Alt Z，断魂剪口令。”
我用力一想，断魂剪虚影出现在手里，“咔嚓”剪断数据线。
画面一闪，幻境碎成玻璃渣，我跌回长廊。
续费姬站在门口，脸色由客服白变成死库灰：“非法断线，需补交违约金十年。”
我火了：“老子连本金都不认，还违约金？”
老靳骨牌飞出，十八张人脸齐声吼：“投诉！315魂权热线！”
声波震得LED灯噼啪爆裂，大厅瞬间黑屏。
灯再亮时，我们已站在机房深处。
一台巨型服务器嗡嗡作响，外壳贴着标签：
“债王云·会员扣费系统”
服务器上插满U盘大小的“阳寿条”，每一条都闪着蓝光，像移动硬盘。
我找到自己的那根，标签：路小路，剩余31天。
旁边还有上万根，名字密密麻麻——
全是被自动续费套牢的活人、死人、半死不活人。
续费姬追进来，旗袍撕开，露出电线身体，插头噼里啪啦冒火花。
“退订即破坏系统，按规魂飞魄散！”
她伸手来抓我，指尖是USB接口，闪着毒绿光。
阿飘甩出账本，账本化作一道红网，把续费姬罩住。
老靳把骨牌插进服务器USB口，人脸齐声念咒：“格式化！”
服务器屏幕狂闪：
“是否确认清除所有会员数据？Y/N”
我毫不犹豫，一掌拍在Y上。
服务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警报，随后“嘭”一声炸成烟花。
阳寿条一根根熄灭，像断电的灯串。
长廊尽头出现一道裂缝，透出日光。
续费姬在红网里尖叫，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只剩一句机械音：
“退订成功，欢迎下次光临……”
我们顺着裂缝钻出枯井，回到人间。
城隍庙外，阳光刺眼，一队大爷正排队买煎饼。
我深呼吸，第一次觉得韭菜盒子味这么香。
阿飘合上血账本，最新一页浮现：
“会员魂游案，清偿，功德 14，累计：62/30。”
我挑眉：“超了？”
老靳笑：“债王系统崩溃，利息倒扣，算我们赚了。”
我摸出那张黑卡，卡面已空白，只剩一行小字：
“地府VIP永久停服，感谢您的阴魂支持。”
我把卡一掰两半，扔进垃圾桶。
垃圾桶里传来幽怨提示音：“请进行垃圾分类，有害垃圾请投入红色桶……”
我抬头，北京的天难得蓝。
但我知道，债王还没完。
他失去了会员体系，下一步只能亲自下场。
我摸了摸脖子上剩下的三十一天，咧嘴一笑：
“来吧，老子会员都退了，还怕你打骚扰电话？”
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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