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他没有像李云龙那样暴怒,但眼神里的不赞同却异常明显。
“这个高连长,太武断了。”赵刚沉声评价道,“看问题过于表面化,缺乏耐心。一个兵的好坏,不是几天就能看出来的。他这是典型的军事指挥员的急躁情绪,要不得!”
魏大勇的拳头,再一次攥紧了。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天幕】里那个叫高城的连长,那居高临下的姿态,那轻蔑的断言,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朽木?
他想起了自己在少林寺,因为不守清规,被师父们呵斥。想起了逃难路上,那些富户官吏看他们这些灾民的眼神,那眼神里,他们也是“朽木”,是累赘,是麻烦。
如果……如果当初在忻口,遇到的不是团长和政委,而是这样一个连长,自己会不会也被当成“朽木”,一脚踢开?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他死死盯着画面里的史今,那个站得笔直,却敢于顶撞上级的班长,仿佛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天幕】中,史今的身子站得更直了,他迎着高城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连长,我承认许三多现在表现不好。他笨,反应慢,队列都走不顺。但是……但是请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能行的!我保证,他能成为一个好兵!”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高城被气笑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让所有观看者的心都跟着一跳。
“史今!你是不是带兵带糊涂了?我的连是干什么的?是‘钢铁七连’!是尖刀!是拳头!不是收容所,更不是幼儿园!我这里,没有时间让他慢慢行!”高城指着墙上的锦旗,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的连,我说了算!”
霸道!蛮横!
这是李云龙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我呸!”他终于忍不住,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官不大,官威不小!什么叫你的连?那是党的连队,是人民的军队!你说了算?你算个屁!没有兵,你这个连长就是个光杆司令!”
“老李!”赵刚低喝一声,但这次,他的语气里也没有多少责备的意味。
因为高城的话,也触及了他的底线。
“个人英雄主义,本位主义思想!”赵刚冷冷地说道,“把连队当成他自己的私产,这是非常危险的苗头!部队是战斗集体,不是他高城一个人的!他眼里只有‘钢铁’的荣誉,却没有看到组成钢铁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一旁的孔捷和丁伟,也是连连摇头。
“这个高连长,打仗可能是一把好手。”孔捷叹了口气,“带兵,是个外行。他这是在把兵往外推。一个好兵,不光要能打,还得心齐。他这么一搞,寒的是兵的心啊。”
“没错。”丁伟表示赞同,“史今这个班长,是个好样的。敢为了自己的兵,跟顶头上司拍桌子。这种人,有担当!他手下的兵,上了战场,才能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反倒是这个高连长,他这么对待一个新兵,别的老兵看在眼里,会怎么想?谁还愿意真心实意地跟着他卖命?”
他们这些带兵打仗的泥腿子,最懂一个道理:人心,才是队伍的根本。武器装备不如人,可以靠血性和智慧去弥补。要是人心散了,那这支队伍,就真的完了。
晋西北的指挥部里如此,其他地方的反应也同样激烈。
果军阵营。
楚云飞看得目不转睛,他身边的方立功忍不住开口:“总座,这我军的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啊。一个连长和一个班长,为了一个劣等兵,竟然能吵成这样。”
“立功兄,你只看到了其表,未见其里。”楚云飞缓缓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你看那史今,官不过一班长,面对连长拍桌之怒,依旧不卑不亢,据理力争。为何?为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兵!再看那高城,虽言语霸道,但他所求为何?为的是他‘钢铁七连’的荣誉和战力。他们争的,不是私利,而是治军的理念。”
他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羡慕,甚至是一丝嫉妒。
“我军之中,若有军官肯为一普通士兵如此费心,若有士官敢为士兵之前途顶撞上官……何愁部队没有凝聚力?何愁大事不成?”
这番话,让方立功哑口无言。他想到了那些克扣军饷、视士兵如草芥的同僚,再看看【天幕】里那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我军军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筱冢义男和他的参谋们,也在沉默地观看。
“司令官阁下,这似乎是八路军内部管理的一个缩影。”一个参谋低声说道,“他们的军官过于骄横,而士官又不服管教。这种内部的矛盾,或许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弱点。”
筱冢义男却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画面上“钢铁七连”那面旗帜。
他想的,却完全是另一个问题。
八路军的装备那么差,后勤那么烂,为什么总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为什么总也打不垮,剿不灭?
或许,答案就在这里。
他们会为了一个看似“无用”的士兵,进行如此激烈的争论。这种对“人”的重视,恰恰是信奉武士道精神、强调绝对服从的皇军所缺乏的。
一个士兵,在皇军的体系里,是天皇陛下的工具,是消耗品。
而在对面,一个“朽木”,却有人愿意为他赌上自己的前途。
这种军队,太可怕了。
【天幕】的画面,定格在高城愤怒的脸和史今倔强的身影上。
一个代表着部队对战斗力的极致要求,冰冷而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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