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一点点不屑，那一点点讥讽，那一点点“实用主义”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士兵，为了达到一个在他看来“狗屁不通”的标准，在用牙齿和自己的被子较劲。
这是纪律吗？
不。
这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偏执。
一种要把命令执行到骨子里的疯魔。
“疯子……”
李云龙的嘴唇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真他娘的……是一群疯子……”
赵刚扶着桌子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他一直致力于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他希望每个战士都有觉悟，有信仰。
可眼前这一幕，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当一个系统，能让身处其中的人，自发地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去迎合它的标准时，这个系统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了无法估量的地步。
楚云飞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再看了。
那个用牙齿啃着被角的士兵，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他引以为傲的军人信念里。
他所追求的军人魂，是忠诚，是荣誉，是悍不畏死。
可屏幕里的这个士兵，让他看到了另一种“魂”。
一种为了“标准”可以不惜一切的执拗。
这种“魂”，更基础，更日常，也……更可怕。
山本一木缓缓地靠回了椅背，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脱力感。
他终于明白了。
他之前所有的推演，所有的分析，都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基础上。
他以为他面对的，是一个装备落后、思想陈旧的对手。
可屏幕里的一切告诉他，他真正的敌人，是一个拥有着钢铁意志的巨人。
而这巨人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手里的武器有多精良，而在于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烙印着绝对统一的意志。
从一个锃亮的皮带扣，到一床用牙齿咬出来的“豆腐块”。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两种文明，两种精神意志的对撞。
而他，似乎正站在被碾碎的那一边。
第五章：体能训练课，现代化器械碾压“土法练兵”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被牙齿啃噬过的被子边缘，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那股近乎疯魔的偏执，带来的寒意还未散去，天幕上的画面却悄然一转。
黑暗的宿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明亮的场地。
阳光灿烂。
平整得像镜面一样的地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从未见过的材质。场地上，整齐地矗立着一排排锃亮的钢铁器械。有高低错落的单杠，有并列而设的双杠，远处还有一道道高矮不一的障碍墙。
一群和许三多穿着同样作训服的新兵，正列队站在场地上。
“这是……练兵场？”李云龙的喉结动了动，他手下的兵也在操练，可他们的练兵场是村口的土坷垃地，是凹凸不平的山坡，障碍物是自己挖的坑，自己砌的土墙。
眼前的这个地方，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个打仗的地方，倒像是个阔佬家的大花园。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被这片训练场镇住了。
新一团的丁伟眯起了眼睛，死死盯着士兵们脚上穿的鞋子。那鞋子的样式很古怪，鞋底厚实，侧面似乎还有一层透明的、像是胶质的东西。“孔二愣子，你瞧见他们脚上那玩意儿没？那是啥鞋？穿着能跑得快？”
孔捷哼了一声：“管他什么鞋，还能比草鞋更经穿？俺就不信了！”话虽这么说，他的目光却没离开过那造型奇特的鞋子。
画面中，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军官站了出来，声音洪亮地传遍了整个训练场。
“七连的兵，胳膊得能拧过钢筋！连单杠都上不去，上了战场，你怎么攀悬崖，怎么翻墙头？废物！”
镜头给到了一个叫成才的新兵。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双手握住单杠，身体绷成一条直线，接着，双臂发力，一下、两下、三下……动作标准，轻松写意，仿佛那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一个没有重量的摆件。
独立团这边，段鹏看得眼都直了。他自诩臂力过人，可要像屏幕里那小子一样，做得这么轻松标准，他自问做不到。
“团长，这小子的力气，不比和尚差多少。”张大彪在一旁低声说道。
李云龙没吭声，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个士兵吸引了。
还是那个许三多。
他站在单杠下面，满脸通红，跳了几次，连杠子都抓不稳，最后还是在旁边战友的推搡下，才勉强挂了上去。可他的身体就像一袋沉重的米，双臂不住地颤抖，脖子涨得像要爆开，却连一公分都拉不上去。
最后，力气耗尽，整个人重重地摔了下来，引来一片哄笑。
“哈，原来他们也有孬兵！”李云z龙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了一点，找到了一丝心理平衡。刚才那个用牙啃被子的疯子，原来也是个寻常人，也有不行的时候。
可赵刚却笑不出来。
他注意到的不是许三多的笨拙，而是那个叫成才的兵，以及周围其他大部分士兵的体格。他们虽然年轻，但个个身形匀称，肌肉线条清晰。这不是饿着肚子能练出来的。这说明他们的伙食，好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充足的肉食，精细的米面，科学的营养配给。
赵刚的内心泛起一阵苦涩。他的兵，还在为了一口黑乎乎的窝头，一把炒面粉而拼命。拿什么去跟人家比？
楚云飞同样没有关注许三多的失败。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训话的军官身上。那句“胳膊得能拧过钢筋”，让他心头一震。
这不是一句单纯的狠话，这是一种标准。一种对麾下士兵身体素质的绝对自信和严苛要求。他楚云飞自认治军严格，他的358团也是精锐，可他敢说自己手下的兵，个个胳膊能拧过钢筋吗？
他不敢。
这种底气，源于背后那一整套科学、严酷、并且资源充足的训练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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