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时,余森森正趴在画桌上睡着了。
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卷着打了个旋,她迷迷糊糊抬眼,只见画室里只剩自己面前画的丑不拉几的歪脖子树,向沂的位置早已空了,画架上的《秋日梧桐》被小心地罩上了防尘布,暖金色的余晖透过玻璃,在布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人呢?”余森森揉着眼睛坐直,校服领口还沾着块靛蓝色颜料,像只刚偷喝了墨水的猫。
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七点了,让她瞬间清醒——距离下课已经过去半小时,她居然把“拯救向沂计划”睡忘了。
【小见,你能知道向沂去哪了吗?】余森森一边胡乱把画具塞进画夹,一边在心里催促。
草莓糖的甜腻还残留在舌尖,她嚼着空气,突然觉得这趟要是追不上人,自己的“富婆梦”怕是要先碎一半。
小见的稚嫩的电子音顿了两秒,【书中写的是向沂每次上完课就会去接自己的弟弟放学,地点是云华实验小学,她弟弟叫向乐,在那读二年级。】
“接弟弟?”余森森挑眉,脚步已经踏出了画室。走廊里的灯还没亮,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正好,送上门的刷好感机会,本小姐可不能错过。”她把画夹往肩上一甩,小跑着冲出教学楼,校门口的共享单车被她蹬得咯吱响,风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飞,活像只着急赴约的小疯子。
云华实验小学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电动车的喇叭声、小孩的嬉闹声混在一起,余森森踮着脚往里瞅,目光突然被角落里的一幕勾住。
三个半大的男孩正围着一个穿蓝色校服的小男孩,最胖的那个伸手扯了扯男孩的书包带,男孩踉跄着差点摔倒,怀里抱着的画册却紧紧护在胸前。
那是向乐。
余森森一眼就认出来了,男孩眉眼间跟向沂有七分像,只是更软一些,像颗没长开的糯米团子。
“没爸没妈的孩子,还敢带画册来学校?”胖男孩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抢向乐怀里的本子,“我看看你姐是不是也只会画些破叶子,跟你一样没人要。”
向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把画册抱在怀里,梗着脖子说:“我姐画得最好看!你们不许说她!”
“哟,还敢顶嘴?”另一个瘦高个男孩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推向乐的肩膀。
就在这时,一道绵软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许碰他。”
余森森循声望去,向沂在门外等了很久没见弟弟出来,就进校找了找,此时站在几个小孩不远处的树下,手里还提着给向乐买的牛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校服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眼眶比在画室时更红了些,却挺直了脊背,像株迎着风的小树苗,明明看着软,却透着股不肯弯腰的劲。
她刚要往前走,就见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地冲了过去。
余森森:【现在开始女主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做姐姐的,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啊!】
余森森一把抓住瘦高个男孩的手腕,力道不大却攥得稳,像钳住了乱窜的小耗子。
她脸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眼睛却弯成了月牙似的冷弧,语气慢悠悠的,跟聊今晚吃什么似的:“小朋友,你这胳膊长得挺结实啊,是用来推人的还是用来写作业的?你们老师没教过‘君子动手不动口’……哦不对,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吗?还是说,你们班只教了‘欺负人秘籍’?”
心高气傲被娇养惯的了小男孩被问的一愣,立马梗着脖子甩手腕:“关你屁事!我们跟他算账呢,少多管闲事了!”
“算账?”余森森故意拖长了调子,伸手从兜里摸出颗草莓糖,“我倒要听听,多大的账,能让你们三个围堵一个,跟三只小公鸡似的炸着毛?”
她把糖塞进向乐嘴里,指尖蹭了蹭男孩发顶的软毛,才转头看向胖男孩,眼神扫过对方圆滚滚的肚子,“尤其这位小朋友,你这肚子里装的是饭还是气啊?说话这么冲,小心等会儿把自己憋成气球,飘上天没人捞。”
周围路过的其他小孩忍不住笑出了声,胖男孩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伸手就要去推余森森:“你胡说!他本来就没爸妈!”
“没爸妈怎么了?没爸妈就该被你们当软柿子捏?”余森森侧身躲开,语气突然收了笑,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没爸妈的孩子,比你们更懂护着自己的宝贝。”
“你看他怀里的画册,捏得多紧?再看看你们,除了会扯别人书包带、说脏话,还会啥?难道你们爸妈送你们来学校,是让你们当‘校园小霸王’的?”
她往前走了半步,透着股压人的气场:“这样吧,要么现在跟他鞠躬道歉,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要么我现在就找你们班主任,顺便让她把你们爸妈叫过来,咱们好好聊聊‘怎么教孩子尊重人’。你们选哪个?”
三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胖男孩攥着拳头还想硬撑,却被余森森的眼神看得发怵。
那眼神明明在笑,却像在说“你敢再动一下试试”。
最终还是瘦高个先服了软,拉了拉胖男孩的衣角,小声说:“算了,道歉吧……”
胖男孩憋了半天,才对着向乐嘟囔了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余森森还没说话,向乐突然从她身后探出头,奶声奶气却很认真:“要说‘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没爸妈,也不该抢你的画册’!”
余森森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向乐的脑袋:“听见没?小糯米团子都比你们懂礼貌。”
三个男孩不情不愿地把道歉话说完整,转身就跑,连书包带歪了都没顾上理。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余森森才松了口气,蹲下身帮向乐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没事了,刚才吓得不轻吧?糖还甜吗?”
向乐含着糖,用力点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露出了个小小的梨涡:“甜!姐姐你好厉害!比奥特曼还厉害!”
余森森刚要接话,就对上了向沂的目光。
女孩站在原地,差点以为弟弟遭受了校园欺凌,手里的牛奶盒被捏得变了形。看着弟弟冷静了会,眼神看向余森森,满是疑惑。
像是没想到平时看着“不着调”的余森森,会用这么护着向乐。
夕阳落在她脸上,把她睫毛上的碎光衬得更明显,像落了层星星。
“你怎么来了?”向沂先开了口,声音比在画室时软了些,却还是带着点距离感。
余森森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笑得没心没肺:“当然是来拯救我的‘富婆合伙人’啊。”她指了指向乐怀里的画册,“不过没想到,还顺便救了个小糯米团子。”
向沂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而此时的向乐听到“小糯米团子”,不好意思地往向沂身后躲了躲,却偷偷把画册往余森森那边递了递:“姐姐,这是我姐给我画的奥特曼,好看吗?”
画册翻开,上面的奥特曼线条流畅,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眼睛那里还特意用了亮黄色,像真的在发光。余森森眼睛一亮,夸张地“哇”了一声:“这也太好看了吧!比电视里的还帅!你姐也太厉害了!”
向沂的耳尖悄悄红了,伸手把向乐的画册合起来,轻声说:“别闹,该回家了。”
“等等!”余森森突然想起正事,往前凑了两步,语气认真了些,“向沂,刚刚画室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但我也知道无法为自己解释什么。”
向沂垂着眼,没牵着向乐的手紧了紧。
终于忍不住,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像冰雪初融。
她抬头看向余森森:“你不用总跟我说这些。”她顿了顿,补充道,“刚才……谢谢你。”
“谢我?”余森森挑眉,刚刚还正经的模样现在突然古灵精怪的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那你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比如……以后画画的时候,允许我在旁边观摩学习?说不定我学会了,还能帮你打打下手。”
向沂被她逗得愣了愣,随即别开脸,轻声说:“再说吧。”说完,她牵着向乐转身,“我们要回家了。”
“哎,等等!”余森森追上去,从兜里掏出两颗草莓糖,塞给向乐一颗,又递给向沂一颗,“路上吃,甜的能让人心情变好。”
向沂看着手里的草莓糖,糖纸是粉红色的,在夕阳下泛着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握紧了。
“那我明天画室见啊!哦不今天周五,那下周一画室见呀!”余森森站在原地,挥了挥手,看着姐弟俩的身影消失在大树下,才转身往回走。
【小见,刚才帅不帅?是不是一下子就把向沂的好感度拉满了?】余森森在心里得意地说。
小见的电子音带着点无奈:【黑化值降了2%,现在是53%。不过……你刚才那番作为,确实有点东西。】
【“那当然,本小姐可是能屈能伸的。”】余森森嚼着空气,脚步轻快,【“慢慢来,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地跟我一起实现‘富婆梦’。”】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草莓糖的甜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