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
托尼·斯塔克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让他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他那双焦糖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凌风那模糊而又威严的幽能化身，最初的震惊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顶尖科学家的、绝对理性的权衡。
他大脑的运算速度，甚至超越了贾维斯的服务器集群。
一份新元素的构想图。
它不仅仅是把他从钯中毒的死亡倒计时中解救了出来，更是将整个斯塔克工业，乃至地球的能源科技，强行向前推进了至少半个世纪。这种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它是一种文明层级的“馈赠”。
而馈赠，永远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
托尼缓缓挺直了脊背，卸下了他惯有的那副玩世不恭的伪装。他注视着凌风，眼神中再无一丝一毫的轻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属于交易者的郑重。
“好。”
他开口，声音沉稳。
“说出你的条件。斯塔克工业的所有专利，所有财富，甚至我本人，只要我能给，你都可以拿走。”
他将自己的一切，都摆上了谈判桌。
这并非单纯的感恩。这是一种投资。与眼前这个深不可测、视齐塔瑞人为“垃圾”的组织，建立一种可以被定义的“联系”，其价值，远超他付出的一切。
然而，凌风的回应，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托尼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那幽能化身微微摇了摇头，动作轻微，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财富？那是凡人追逐的数字游戏。”
“技术？”
化身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你们引以为傲的科技，在监察局的档案库里，不过是一些……有趣的古董。”
“古董”这个词，像一根无形的针，刺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托尼·斯塔克的表情凝固了。他，这个地球上最顶尖的未来主义者，他所创造的一切，在这个存在的眼中，仅仅是值得一看的出土文物。
凌风的目光，穿透了托尼的身体，直接落在了他身后，那个始终保持着沉默的独眼男人身上。
尼克·弗瑞。
“弗瑞局长，我想要的‘藏品’，在你那里。”
“我这里？”
弗瑞的独眼猛地收缩，仅存的瞳孔里充满了最高级别的警戒。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在丛林里潜伏多年的孤狼，却在不经意间，被一头来自云端之上的巨龙，投下了冰冷的视线。
凌风的化身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预兆。
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投影桌上，光线自行汇聚，凭空构建出了一份数据档案。档案的封面上，一个猩红的“LEVEL10”印章，灼烧着所有人的视网膜。
这是神盾局最高级别的机密。
档案标题——“冬日战士计划”。
标题下方，是一张男人的照片。
他留着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眼神空洞、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那条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左臂，无声地诉说着他非人的经历。
巴基·巴恩斯。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弹，在史蒂夫·罗杰斯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你想要他？！”
史蒂夫向前猛地踏出一步，坚实的战靴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振金盾牌被他下意识地护在身前，那不是一个攻击的姿态，而是一个保护的姿态。他在保护照片上那个，他仅存于世的、来自过去的挚友。
“你想对他做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充满了被触及逆鳞的愤怒。
“冷静，队长。”
凌风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史蒂夫那足以让普通人窒息的怒火，不过是拂过山岗的微风。
“我对他，没有恶意。”
他的化身，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尼克·弗瑞，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上，此刻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神盾局解体，九头蛇并未灭亡。他们像病毒一样，更换了宿主，潜伏进了这个世界更深的阴影里。他们更隐蔽，也更狡猾。”
凌风的声音，如同一个客观的旁白，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
“而这个‘冬日战士’，是唯一能够嗅出他们气味的猎犬。因为，他曾经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他的身上，还残留着九头蛇最深处的腐臭。”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不易察演的讥讽。
“但你们是怎么做的呢？抓到他之后，想到的只是将他重新冰封，或者用你们那粗糙的技术去格式化他的大脑。你们把他当成一个‘麻烦’，一件需要被束之高阁的‘危险武器’。”
“真是……浪费。”
凌风的目光中，忽然流露出一丝奇特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于艺术家在欣赏旷世杰作，或者收藏家在端详绝版珍品时的眼神。
专注，迷恋，以及……不容他人染指的占有欲。
“而我，”他缓缓说道，“我认为，他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一件被七十年的战火、阴谋与血污所包裹，沾满了历史尘埃，需要被重新擦拭、打磨的，独一无二的‘藏品’。”
艺术品？
藏品？
这两个词，让史蒂夫的血液几乎凝固。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有人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曾经的英雄，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
凌风收回了那欣赏的目光，最后一次看向托尼·斯塔克，一字一顿地，公布了他的“价格”。
“现在，我要求，作为偿还你那份‘智慧债务’的代价，神盾局，必须将‘冬日战士’的全部控制权，移交给我们监察局。”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钉子，钉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记住。”
凌风的幽能化身向前微微倾斜，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我要的，不是一个盟友，不是一个战士。”
他最后说道，为这场交易，落下了最终的判词。
“我要的，是他这个人。”
“这件独一无二的……”
“‘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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