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观大师。”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铁观那抡起的胳膊,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你要是砸死他,谁来给你这身金刚不坏的骨头,接上血管?”
铁观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像是破风箱,他死死瞪着苏牧,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你他妈让开!老子今天非得撕烂这小王八蛋的嘴!”
“撕烂他的嘴,你的【龙息】就能活过来?”
苏牧向前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铁观的胸口,他抬手指了指光幕后的陈默,声音陡然拔高。
“他不是在骂你!他是在替你可惜!”
“可惜你锻造出了一个天生神力的巨人,有全世界最硬的骨头,最强的肌肉!结果呢?结果这个巨人是个废物!”
“因为你忘了给他安上血管!心脏泵出来的血,全都他妈的漏在了半路上!你的巨人连路都走不稳,还谈什么开山裂石?!”
苏牧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火的钉子,狠狠扎进铁观的耳朵里。
什么狗屁比喻,粗鄙!难听!
可偏偏……他妈的让他听懂了!
铁观那狂暴的呼吸,第一次出现了滞涩。他抡着剑胚的手臂,在空中微微颤抖,那股要把一切都砸烂的冲天怒火,竟被这几句粗话给硬生生摁住了一截。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倾注了半生心血的【龙息】,又抬头看了一眼苏牧。
那眼神里的疯狂和暴怒,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震惊所取代。
紧接着,苏牧猛地转身,面向阵法光幕后的陈默。
此刻的陈默,也是一脸的错愕。
“还有你,陈默!”
苏牧的语气没有半点温和,反而更加严厉。
“你也别觉得委屈!他骂你那是花架子,骂错了吗?”
陈默的脸瞬间涨红,刚要反驳。
“你设计的血管系统,是,完美!高效!是艺术品!”苏牧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伸手就指着铁观那蒲扇般的大手。
“可它就是个花架子!一个只能存在于图纸上的屁!”
“它太脆了!脆得跟娘们绣花的丝线一样!别说打架了,喘气大声点都能给它震断了!”
“没有他这身钢筋铁骨给你当铠甲,当骨架!你那些完美的血管,谁来保护?谁来承载?你那套旷古绝今的阵法,永远都只是一个锁在纸上的幻想,连拿出来见人的资格都没有!”
光幕后的陈默,整个人都傻了。
他感觉自己的骄傲,被苏牧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先是捧上了天,然后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可他妈的,他竟找不到一个字来反驳。
因为苏牧说的,全都是对的。
院子里,那股几乎要爆炸的气氛,诡异地平息了。
只剩下铁观和陈默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冷月心站在院门口,握着剑柄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她看着那个站在两个暴躁天才中间,如同训斥两个不听话的小学生一样,将一场灾难消弭于无形的男人。
这已经不是什么社交手段了。
这简直就是妖术!
苏牧扫视着两个被他骂懵了的男人,不带任何感情地摊开双手,分别指向两人,投下了最后一击。
“一个,造出了天下最强的‘肉身’,却是个没法动弹的铁棺材。”
“一个,设计出了世间最妙的‘灵魂’,却是个一碰就碎的玻璃魂。”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是在宣判。
“你们俩,在这儿吵什么?”
“你们根本就不是两个人。”
“你们是一个人,被活生生劈成了两半!”
死寂。
院子里落针可闻。
铁观和陈默,这两个无论是体型、性格还是专业都处于两个极端的男人,隔着苏牧,终于第一次,真正地“看”向了对方。
他们眼中的怒火、鄙夷、不屑,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审视、好奇,以及一丝……被道破天机后的尴尬和恍然。
仿佛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残缺的那一半。
“哐当!”
一声巨响。
铁观那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松,手中几十斤重的【龙息】剑胚,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他没再咆哮,只是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默,沙哑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挤出一句话。
“小子……你说的那个‘血管’,怎么接到老子的‘骨头’上?”
另一边。
“哗啦……”
陈默也撤去了护身的阵法光幕,十几面阵旗飞回他的袖中。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铁观的视线,却对着苏牧小声嘀咕。
“苏……苏师兄,他那身‘骨头’,真的……能承受住我设计的‘超频共振阵列’,启动瞬间的灵力冲击吗?那个对材质的稳定性……要求,很高……”
成了。
苏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人的问题。
他只是径直走到院子中央那张被各种图纸和杂物堆满的石桌前,伸出胳膊,随意地一挥。
“哗啦啦——”
满桌的卷轴、玉简、废稿,被他毫不客气地扫落在地。
一张巨大、凌乱,但却空无一物的石桌,就这么被清理了出来。
他拍了拍桌上的灰尘,然后,回头看向那两个还在发愣的天才。
他的目光,先落在铁观那庞大的身躯和地上的剑胚上。
“剑,拿过来。”
接着,他又转向那个瘦削的身影。
“图纸,也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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