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站在桌子的主位,像个准备行刑的刽子手。
“现在,开始。”
“开、开始什么?”陈默小声问。
铁观也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开始把你们俩,拼成一个人。”
苏牧指着那张兽皮图纸,对铁观说。
“铁大师,你先看,告诉我,这上面哪一根线,是你看得最不顺眼的狗屎?”
铁观一愣,随即发出一声冷笑。
“哪一根?老子看每一根都是狗屎!”
“他这些娘们唧唧的线条,细得跟头发丝一样!老子的【龙息】,是用深海玄铁混着火山熔岩之心锻的!别说刻上去了,拿根针在上面划一下都费劲!你让他怎么刻?”
陈默的脸瞬间就白了,嘴唇哆嗦着反驳。
“你、你那材料灵力传导性太差了!全是杂质!灵气在里面根本走不通!我、我这‘周天循环阵’刻上去,灵力进去就堵死了!是、是死路!”
“放屁!那叫坚固!那叫厚重!你懂不懂什么叫‘承载力’?没我这身骨头,你那阵法就是个屁,风一吹就散了!”
“你这身骨头就是个铁疙瘩!是茅坑里的石头!”
“你他妈再说一遍!”
眼看又要打起来,一直沉默的冷月心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两个人,根本无法沟通。
苏牧却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这一声吼,比铁观的咆哮还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压。
两人同时一窒,都闭上了嘴。
“吵完了?”
苏-牧环视着两人,眼神冰冷。
“问题不是你们俩谁对谁错!”
“问题是——”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剑胚上,又点在图纸上。
“怎么让丝线,在石头上绣花!”
“绣完了,还他妈能拉动一头牛!”
这个比喻,粗鄙至极。
却像一道闪电,同时劈中了两个天才的脑子。
铁观那暴躁的表情凝固了。
陈默那涨红的脸也愣住了。
他们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对方的话,而不是单纯地反驳。
“铁观!”
苏牧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从现在开始,你负责说,你的‘骨头’,哪里最硬,哪里最结实,哪里能承受最强的冲击!”
“还有,哪里是你的软肋,哪里最脆,一碰就碎!”
说完,他又转向陈默。
“陈默!你负责听!”
“听到没有?你他妈就负责听!”
“然后告诉我,你的‘血管’,要怎么绕开他那些一碰就碎的软肋,又要怎么像钉子一样,死死地扎进他最硬的骨头里去!”
“我……”陈默刚想说点什么。
“听着就行!”苏牧打断了他,“现在,铁观,你先说!”
铁观被苏牧这套组合拳打得有点懵,但他那匠人的本能还在。
他下意识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龙息】的剑脊。
“这!”
“剑脊!老子用了‘百炼叠浪法’,反复锻打了三千多次!坚固无比!但灵力也绝对过不去!”
“这是整把剑的龙骨,也是个死穴!”
他刚说完,一直被压制的陈默,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那就在剑脊两侧,用‘钻石针’开辟出两条互不干涉的微型能量主槽!再用‘双龙绕柱’的阵法结构,让灵力一左一右,沿着剑脊行走!”
“这样一来,剑脊非但不是死穴,反而成了整个能量循环最稳定的‘中轴’!就像……就像房子的主梁!”
铁观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有点意思……”
他那双火爆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但这会削弱剑脊两侧的结构强度!高速对撞的时候,会从这里先崩开!”
“不!”
陈默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
“可以在能量主槽的外壁,反向铭刻上三层‘坤土加固阵’!再用‘水行冷却符文’进行降温!阵法吸收的灵气,一部分用来循环,一小部分就能用来加固和冷却它自身!”
“就像……就像给骨头外面,又包上了一层带自我修复功能的铁皮!”
“这……”
铁观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得像豆芽菜一样的青年,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包着铁皮的骨头?
还能自我修复?
这他妈……还是炼器吗?
这简直是在创造一个真正的“活物”!
院子里,争吵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激烈,也更让人心惊胆战的“辩论”。
“不行!你这个‘离火增幅节点’放在剑尖,太脆弱了!一剑刺进坚硬的妖兽骨骼里,阵眼会瞬间崩溃!”
“那就改!把主节点后移三寸,用‘子母连环阵’,在剑尖只留一个分节点!就算分节点被毁了,主节点也能在瞬间重新凝聚一个新的,就像……就像壁虎断尾!”
“壁虎断尾?好小子!这个想法好!但这样一来,对材料的要求就更高了!我这块深海玄铁,火毒还是没清干净!”
“那就别用火!我们用雷!我这里有一套残缺的‘九霄引雷阵’草图,如果能把它微缩……用雷霆之力淬炼剑身,不仅能清除火毒,还能增加兵器的破魔属性!”
“用雷淬炼?!你他妈疯了!引雷入体,一个不慎,老子这半辈子心血,连带着咱俩,都得被劈成焦炭!”
“不疯魔,不成活!”
陈默吼出了这句话,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看着铁观那张同样写满了疯狂和激动的脸,两人眼中,再也没有了半分敌意。
只剩下棋逢对手的狂热!
冷月心站在院门口,已经彻底看傻了。
她看着那两个围着石桌,时而激动地手舞足蹈,时而又为了一个细节吵得面红耳赤的男人。
一个像山。
一个像水。
山给了水坚实的河道,水给了山灵动的生命。
而在他们中间,那个云淡风轻,只是偶尔递上一杯茶,或者说上一句“思路好像走偏了”的苏牧,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他不是在调解。
他是在“创造”一种关系。
一种能让水与火相容,让钢铁与符文共生的,全新的关系!
……
接下来的七天七夜。
苏牧的小院,成了整个青云宗最神秘的禁地。
冷月心自发地守在了门口,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而院子里,则成了两个疯子的天堂。
“炸了!妈的,又炸了!陈默,你那‘引雷阵’是不是有问题!老子这块百年寒铁都给它劈碎了!”
“是你!是你这块铁的内部结构不均匀!雷霆之力进去就失控了!跟人体的经脉堵塞了一样!”
“放屁!老子再来!”
……
“不行!这次没炸,但灵力在里面横冲直撞,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差点把老子的手给废了!”
“能量回路……有冲突!该死,我把‘锐金阵’和‘厚土阵’的优先级搞反了!金能生水,土能克水……我应该以土为基,金为辅!”
“你他妈现在才说!再来!”
……
整整七天。
失败了上百次。
报废的珍贵材料,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两个人都跟从煤堆里爬出来一样,须发皆张,眼眶深陷,浑身脏兮兮的,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苏-牧就负责给他们送饭,送水,偶尔在他们快要钻进牛角尖的时候,用【言出法随】的力量,轻描淡写地提醒一句。
“两位,别忘了,我们的目标,不是造一柄最强的剑,而是造一柄‘会呼吸’的剑。”
【叮!微量‘言出法随’之力已启动!‘创造生命’的概念,已成功覆盖‘锻造兵器’的固化思维!】
每一次提醒,都能让两个陷入技术壁垒的狂人,瞬间清醒,从一个全新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的失败。
直到第七天的黄昏。
当最后一块被捶打得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幽蓝的匕首雏形,被铁观用颤抖的手,固定在阵法中央时。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最后一步了……”
铁观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要碎了。
陈默也死死地盯着那柄匕首,他的手心全是汗。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鲜血,混杂着最后一丝灵力,无比精准地,点在了匕首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凹痕处。
嗡——!
一声轻鸣!
不是金属的震动声,而是一种……仿佛生命被唤醒时的,第一声啼哭!
那柄幽蓝的匕首,表面上那一道道繁复的阵纹,如同活过来一般,依次亮起,最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发出淡淡的辉光!
铁观见状,拿起旁边一把凡铁,毫不犹豫地在匕首锋刃上,用力一划!
“噌!”
一道清晰的豁口,出现在了匕首上。
可在下一秒,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豁口周围的蓝色光芒,陡然变得明亮,像是无数只微小的手,正在飞速地修补着伤口。
肉眼可见的,那道豁口,竟然在缓缓地……愈合!
虽然速度很慢,但它真的在自我修复!
成功了!
“活兵器”的雏形!
诞生了!
铁观和陈默,两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呆呆地看着那柄“会呼吸”的匕首。
良久。
两人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对方那张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又黑又脏的脸。
突然!
“哈哈……哈哈哈哈!”
铁观那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猛地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狂笑!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巴掌拍在陈默的肩膀上。
“好小子!”
“你他妈的……还真是个天才!”
陈默被他一巴掌拍得差点散架,却也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你的骨头,也、也……也很硬!”
【叮!目标人物‘陈默’与‘铁观’关系发生质变!】
【叮!关系连接成功!已达成‘生死之交’羁绊!】
【叮!宿主成功构建第一条核心关系链!奖励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组合大礼包’——【阵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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