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剑光撕裂长空,最终悬停在了一片枯黄的树林上方。
苏牧与冷月心从飞剑上一跃而下,平稳落地。
镇口就在前方。
一个腐朽的木制牌坊歪斜地立着,上面用褪色的红漆写着“黑风镇”三个字。牌坊的横梁上,挂着几串被风干的牲畜骨骸,随着寒风吹过,发出咔啦咔啦的碰撞。
整个镇子,死寂无声。
“这里闻起来,全是腐烂和怨恨。”
冷月心开口,她的手已经按在了背后的剑柄上。
苏牧没有回应,他启动了系统的能力。
【洞察之眼已开启。】
【区域扫描中……魔气浓度:低,呈逸散状态。检测到活性生命体征:112,均处于低活跃或惊恐状态。】
【生命体征多集中于封闭建筑内。】
在他的视野里,整个黑风镇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淡黑色的薄雾。活人的气息非常稀薄,并且都躲藏着,散发着强烈的恐惧情绪。
“我们进去。”
苏牧率先迈步,踏入了镇子的主街。
冷月心紧随其后,与他保持着一个可以随时出剑策应的距离。
街道两旁,每一户人家的房门都紧紧关闭,窗户上钉着厚厚的木板,将内外彻底隔绝。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只有几道凌乱的、不知是什么生物留下的爪印。
这里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两人走过一扇门,门缝后有一道视线在窥探。
当苏牧的头颅转向那个方向时,那道视线瞬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压抑到极点的、细微的抽气。
恐惧。
这里活着的人,恐惧着一切外来者。
冷月心忽然停下脚步,她指向一户人家的门前。
“血。”
一滩暗褐色的血迹洒在石阶上,还未完全干涸。
她准备上前查看。
“别动。”
苏牧出言制止。
冷月心停住动作,不解地看向他。
“为什么?里面可能有人需要帮助。”
她的逻辑很简单,有血迹,就可能有伤者,救人是正道宗门的本分。
苏牧没有解释,只是抬起下巴,示意她往上看。
冷月心顺着他的指示向上望去。
在对面那座三层小楼的屋顶上,一个模糊的人影蹲在那里。
它一动不动,全身笼罩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扭曲的轮廓。那东西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正死死地“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它不是活人。
冷月心周身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她明白了苏牧的意思。
在这座诡异的镇子里,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来未知的危险。那个在屋顶上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血迹的制造者。
“镇上的幸存者,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苏牧的分析在脑中成型,“他们分不清我们和那些‘东西’的区别。我们现在敲任何一扇门,得到的都不会是求助,而是攻击。”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猎人和猎物混杂在一起,幸存者和怪物都躲在暗处。
要怎么破局?
挨家挨户地破门而入?那只会将幸存者推向对立面,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另一伙入侵的恶徒。
“那怎么办?”冷月心问。
“强攻是莽夫的行为。越是这种所有人都躲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越要高调。”苏牧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高调?”
“对。”苏牧不再看那个屋顶上的黑影,而是将注意力投向了镇子的深处。
在这一片漆黑的鬼域之中,只有一个地方,还亮着一盏微弱的、昏黄的油灯。
那是一座比周围民居都要高大一些的院落。
村长家。
“你要去那里?”冷月心立刻辨认出了苏牧的意图。
“在人人自危,都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底的时候,敢于点亮一盏灯的人,只有两种可能。”
苏牧一边说,一边迈开了脚步,径直朝着那唯一的光源走去。
“一种,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傻子,活该第一个死。”
“另一种,就是这里的话事人。他点灯,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他还在这里,秩序还没有完全崩溃。”
冷月心跟上他的步伐,反驳道。
“还有第三种可能。那是怪物设下的陷阱,专门引诱我们这种自作聪明的外来者。”
“你说得对。”苏牧承认了这种可能性。
他继续向前走,步伐没有半分迟疑。
“但就算是陷阱,那也是整个镇子里,信息量最大的陷阱。我需要信息。”
“你就不怕死?”
“我怕。所以我才需要你。”苏牧停下脚步,侧过身,认真地对着冷月心。
“我负责处理人,你负责处理怪物。”
“这是我们来之前就说好的,不是吗?”
冷月心沉默了。
她无法反驳。
她看着苏牧,这个男人总能在最危险的境地里,保持着一种让人费解的镇定。他的每一步,都走在常理之外,却又蕴含着他自己的一套逻辑。
“走吧。去看看我们的‘村长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牧继续前行。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死寂的街道,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里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
屋顶上那个黑影,在他们走向灯火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那些门缝后的窥探,也随着他们的深入,变得越来越多。
他们是这片黑暗死水中,被投下的两颗石子,激起了所有隐藏在水面下的东西的注意。
终于,两人停在了那座亮着灯的院落门前。
这是一座青砖大院,朱红色的木门上,挂着两盏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灯笼,里面微弱的火光,就是那唯一的亮光来源。
苏牧没有去敲门。
他只是站在门口,提高了音量。
“青云宗内门弟子苏牧、冷月心,奉宗门之令,前来调查黑风镇异变之事。”
“镇中可有主事之人,出来一见。”
他的话语穿透了寂静的夜,传遍了半个镇子。
院内,灯火晃动了一下。
周围的民居里,传来一阵细碎的骚动。
“疯子!”
“他居然敢这么大声说话!”
“他想把那些怪物都引过来吗?!”
“快!堵死门窗!别让他们跑进来!”
幸存者们非但没有感到希望,反而被苏牧的“高调”行为吓得魂飞魄散。
冷月心将手搭在剑柄上,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警惕着随时可能从黑暗中扑出的危险。
然而,苏牧却依然平静。
他在等。
等院子里的人,做出选择。
吱呀——
漫长的十几息后,厚重的木门,被从内拉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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