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热闹与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从京城的街头巷尾抽离。
年味儿散了,可95号四合院里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暗流,却因为林凡的存在,愈发汹涌,搅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年后没过几天,一份《人民日报》的内部通讯,悄无声息地在某些特定圈层里流转。
一篇题为“青年爱国建议”的文章,不点名地赞扬了一位青年,称其心系国家未来,对生态建设提出了具有远见卓识的宝贵意见。
文章措辞隐晦,却字字指向明确。
凡是知道内情的人,都能瞬间锁定那个名字——林凡。
紧接着,信托商店系统内部也下发了正式文件,对发现并促成《全国水利及生态系统规划总图》入库的李学峰和林凡,予以通报表扬。
一时间,林凡的名字在系统内分量更重。
他在这个院子里的地位,也随之完成了最后一块基石的奠定,变得坚不可摧。
人心是最敏锐的标尺,最能丈量权势与地位的变迁。
院里邻居们的态度,发生了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从前的林凡,是众人眼中那个父母双亡、值得同情的孤儿,或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无视的边缘人。
现在,他成了院里最特殊的存在。
人们再见到他,脸上都堆满了笑容,那是一种混合着敬畏、讨好与好奇的复杂表情。
问候声此起彼伏,客气得让人觉得陌生。
就连一向将算盘珠子拨得震天响,自诩文化人、看不起院里一众粗坯的三大爷阎埠贵,也彻底放下了他那点可怜的架子。
他端着一盘刚炒得焦香酥脆的花生米,破天荒地主动敲响了林凡的房门。
“看望”是假,套近乎是真。
那张老脸上挤出的褶子,比菊花还要灿烂。
林凡对这一切都坦然受之,应对自如。
他既不故作清高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热络地与谁称兄道弟。
他始终保持着一种礼貌而疏离的姿态,像一汪深潭,任凭周围风吹草动,水面也只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有人得意,就必然有人失意。
此刻的中院贾家,正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绝望阴云所笼罩。
贾张氏袭官一事,虽然最终没被判刑,但那张强制遣返原籍的通知书,就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雪上加霜的是,年前,家里的顶梁柱贾东旭,又因为聚众斗殴,被关进去结结实实地啃了十五天窝头。
眼看贾张氏返乡的最后期限一天天逼近,家里没了男人,钱也见了底。
秦淮茹一个女人,拖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已经到了米缸见底、马上就要断炊的绝境。
这天下午,西斜的太阳将院子里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
秦淮茹在自家那间昏暗的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脚下的地砖似乎都被她踩得发烫。
她的内心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最终,对饥饿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她一咬牙,拿起角落里那几双她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好的新布鞋,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寒风扑面,她瘦弱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前院,林凡的耳房。
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秦淮茹抬起的手臂却重若千斤,在半空中僵了许久,迟迟不敢落下。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
自家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婆,之前是如何站在院子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林凡的,那些话语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现在自己走投无路,却要上门求人。
这无异于把自己的脸伸过去,任人踩踏。
可屋里,两个孩子正眼巴巴地等着她拿钱回去买米。
为了孩子,她那点所剩无几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她闭上眼,放下了所有。
“咚咚咚。”
三声轻叩,声音小得像是怕惊扰了谁。
“谁啊?”
屋里,传来林凡平静无波的声音。
那声音透过门板,清晰地传进秦淮茹的耳朵里,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门开了。
林凡站在门内,看着门口的女人,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眼前的秦淮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旧棉袄,但贫穷和劳累依然无法完全掩盖她那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
只是那张漂亮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愁苦、窘迫与不安,像一朵在寒风中即将凋零的花。
“有事吗?”
林凡开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这三个字,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秦淮茹鼓起的全部勇气。
她的脸“刷”的一下,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她窘迫地垂下头,不敢去看林凡的眼睛,双手将那几双布鞋往前递了递。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颤抖。
“林凡……兄弟……”
“这……这是我做的几双鞋,你看……你能不能收下?”
“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屈辱和心酸。
林凡的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布鞋上。
他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千层底,纳得厚实匀称。
针脚细密得如同机器缝制的一般,针针见功力。
看得出来,做鞋的人是用了心的,这是一门实打实的好手艺。
他的视线从鞋上移开,重新落回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她为了孩子,可以放下身段,敲响这扇对她而言最难敲的门。
林凡的心里,并非毫无触动。
他厌恶的是贾张氏的撒泼无赖,憎恨的是贾东旭的游手好闲。
对于眼前这个被婆家和丈夫双重压迫,活得没有自我的女人,他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行,这鞋我收下了。”
林凡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一元纸币,递了过去。
“一双鞋两毛,五双,正好一块钱。公道价。”
秦淮茹愣住了。
她本以为林凡会奚落她几句,或者最多给个三毛五毛打发了。
没想到,他不仅收了,还给了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公道价”。
她接过那张带着体温的钱,眼圈瞬间就红了,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她连声说着“谢谢”,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不过,”
就在秦淮茹攥紧钱,感激涕零地准备转身时,林凡又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仅此一次。”
“你是个有手艺的人,想挣钱,可以去外面找活干。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秦淮茹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明白了林凡的意思。
他可以出于人道,帮她这一次。
但这,也是最后一次。
他用这一块钱,买断了她所有可能存在的纠缠,也彻底划清了自己和贾家之间那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秦淮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再次低声说了句“谢谢”,攥紧了那张能让孩子吃上几顿饱饭的一块钱,默默地、甚至是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愈发单薄。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