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剩下皮尔森·黑克曼一人，他正为陈豪的请求陷入沉思。
果然连ICE都要插手还是太勉强了吧？
他正打算通知对方这个不可能实现的要求时——
叮。
内部通讯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看完消息的皮尔森立刻走向电梯。
他的目的地是楼上——董事总经理马克·哈里森的办公室。
虽然马克·哈里森的秘书已经告知可以直接进入，但敲门这个步骤绝不能省略。
VP（VicePresident）直译成中文是副总裁，但在华尔街的职级体系中意义截然不同。
相当于中国的总监级别。
高级VP相当于高级总监和常务董事之间的界限。
而MD（ManagingDirector）开始就是执行董事级别的管理者。
进来。
皮尔森低头说道：您找我？哈里森先生。
没错，你就是那个叫陈豪基金经理的负责VP吧。
皮尔森内心一惊。股票部门最具实权的马克·哈里森竟然已经注意到他团队里发生的事，这背后的意味相当深远。
要逐一检查数十个微型团队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通常都是通过高级VP每周汇报异常情况。
是，是的。如果您是因为今天他设置的仓位...
啊，我也看到了。正在进行相当大胆的投资呢。
如果您有任何顾虑，我可以为您解释。虽然我也认为可能存在风险......
似乎被陈豪的说辞打动，皮尔森试图说明这项投资的合理性。
但马克·哈里森漫不经心地摆手打断：不需要解释。最近那位年轻人的业绩很值得关注，有考虑增加他的操作资金吗？
这话说得有些微妙。
以马克·哈里森的权限，批准一个交易员几亿美元的操作资金都不成问题，但现在却用征求皮尔森意见的语气。
皮尔森很清楚这句话的潜台词：想增加操作资金，但不想留下自己批准的记录。
说白了就是要让皮尔森承担责任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但为什么突然要增加陈豪的操作资金？
首先要搞清楚意图。
哈里森先生。如果您需要，在我的权限范围内可以将陈豪的操作资金上调至三千万美元。但如果想要更多，就需要我们团队高级VP的批准。
嗯，你们团队的高级VP是乔纳森吧？
是的。他现在出差在芝加哥。
三千万美元...那年轻人现在的操作资金是两千万？
是的。
可惜了，但上调到这个程度也可以。以后那位年轻人有什么情况直接向我汇报。他的要求尽量满足，别卡得太紧。明白我的意思吗？
呃？啊，其实他刚才确实有个请求......
马克·哈里森饶有兴趣地挑眉：什么？
请求开通伦敦ICE的期货交易......
马克·哈里森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那年轻人胃口不小啊。在WTI投入八千八百万美元，马上又要碰布伦特原油？你怎么看？
根据他最近的业绩和这次投资的分析，确实有一定合理性，但从风险管理角度来看简直荒谬......
马克·哈里森打断皮尔森的话：看来你是持积极态度。
......
开通也没什么不好。你觉得呢？
这明显是不想直接说同意，打算让皮尔森来担责任。
该死，为什么这样对我...如果陈豪搞砸了，连我也要一起完蛋？
虽然这指令无法拒绝，但至少想知道原因。
哈里森先生，陈豪的投资结果我会全权负责。但请告诉我理由。这件事可能会让我丢掉饭碗，我不想连原因都不知道就当个提线木偶。
马克·哈里森凝视皮尔森片刻，缓缓点头：你今年是第十年了吧？
是的。
看来错过了晋升高级的时机。
准确来说，作为VP他的资历确实满了。通常高级VP在7-8年时就会确定。
主席正在争取下一任财政部长职位，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那是公开的秘密。
听说马隆家族的首领对主席说了，陈豪那年轻人是你团队里戴维的朋友，也就是他儿子的朋友。
啊...两人关系确实不错......
他们关系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理查德·马隆认可了陈豪那年轻人。据说还拜托主席好好关照他。
啊......
皮尔森这才拼凑出完整的拼图。
瞄准财政部部长职位的雷曼博罗斯的雅各布主席。
以及能在政界施加巨大影响力的理查德·马隆的请托。
是要让他欠人情吗？
别想得太极端。如果那年轻人投资失败，理查德·马隆就欠主席一个小人情，但万一成功了呢？也可能给公司带来巨大收益。如果真的出现需要你承担责任的情况，我会安排你去新世纪金融担任MD。这个结果你应该满意吧？
该死。
皮尔森对现在的状况感到恶心。
当初接到将陈豪的交易记录传给理查德·马隆的指示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问题在于他当初被为公司高层办事的虚荣心冲昏了头脑。
从一开始就不该让陈豪做那么高风险的投资......
批准衍生品交易是个错误，考虑到陈豪擅长风险管理就放开杠杆限制也是个问题。
MD马克·哈里森的隐秘指示是要毁掉陈豪。
这是华尔街毁掉新手最简单的方法。
无法承受的金额和权限是毁掉交易员的捷径——这是过去几十年在华尔街多次证明的事实。
所以投资公司才如此重视风险管理，也只批准少数人进行期货交易。
陈豪的解释很有说服力，但期货市场终究是零和博弈的赌场。
一旦无视止损点，所有仓位都会被平仓是显而易见的事。
陈豪真的能在出现30%、40%亏损时执行止损吗？
皮尔森认为绝对不可能。
不，不仅是陈豪，换作任何第二年的分析师都会是同样结果。
但马克·哈里森却要给这样的人增加操作资金，甚至要求开通可以使用更大杠杆的ICE期货交易。
陈豪失败后理查德·马隆就会欠雅各布主席人情，所以最终是要让他失败。
毁掉下属的代价是新世纪金融这家大型抵押贷款公司的高管职位。
令人作呕。
不是毫不在意地提出这个建议的马克·哈里森恶心，而是对这个建议心动的自己才最恶心。
皮尔森，你这恶心的家伙。真要接受这个提议吗？
虽然真心想开除陈豪，但从未想过要毁掉他。
这不是从分析师时期就在自己团队待了好几年的家伙吗？
甚至觉得如果当时开除他，陈豪的职业生涯也不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最终皮尔森得出结论：不能为了雅各布主席的小小战利品而牺牲年轻的交易员。
对马克·哈里森来说可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亚裔分析师，但他所观察到的陈豪是个为了生存比任何人都拼命挣扎的男人。
没错，皮尔森。就算在狗屎一样的华尔街，也不能活得像个狗屎。
皮尔森立刻呼叫了陈豪。
突然被呼叫，陈豪以为真的要开通ICE交易，飞快地跑回办公室。
本来也没抱太大期望。
皮尔森说：陈豪，坐吧。
您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ICE......
皮尔森摇头：刚才去了马克·哈里森的办公室。其实......
皮尔森如同忏悔般将刚才在马克·哈里森办公室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大致情况能够理解。
可能是理查德·马隆无论真心与否随口说的一句客套话让雅各布主席过度反应，也可能是理查德·马隆通过雅各布主席在耍脾气。
心情很糟糕，但尽快赚钱的目标更加明确了。
只要确保启动资金就辞职。
本来就有时间旅行这个特殊能力，没打算在这里久留。
只是为了实现规模经济，在积累一定启动资金之前，运营雷曼博斯的资金就足够了。
就一年。攒够启动资金，积累声誉，开自己的办公室。这就是我的计划。
我对皮尔森说：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不会要求你改变仓位。听了你的分析后，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要降低风险。把杠杆降到一半水平，分散投资组合，忘记布伦特原油，按照你说的，在油价下跌时投资会上涨的品种。万一出错，你的职业生涯可能就完了。
那您不是更应该保持我的仓位吗？如果我失败了，皮尔森不是能得到高管职位吗？
皮尔森苦笑着说：高管职位，说不心动是假的。你也知道，在雷曼博罗斯，我现在的VP职位已经是极限了。资历已经满了，稍有不慎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这么看来，皮尔森的处境和我的处境也没太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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