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一点半后,大家吃吃喝喝都差不多了,夜里风光无限,灯红酒绿的闪耀着,都想等一场烟火,洛安慵懒的靠在围栏。
王莺让云嘉沫司机将她安全送回家,林舒南这个不慎酒力的弟弟也被带下去暂时休息了。王莺今晚也喝多了,拉着洛安说了很多话,不过来来去去也就是一些道歉和感谢她的话,还说今年会成为她这辈子最难忘的日子,这句话其实带着某些深意的,当时的洛安并没有听出来,她只是感受到阿姐此刻的笑是真的在笑。
王莺靠着围栏甩动了一下她微微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舒南这小子不能喝酒还强撑着连喝了好几瓶,他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见谁都喊你的名字,难不成你和小舒南最近怎么了吗?”
洛安脸上微微一凝,又默不作声的撇开脸不去看王莺那容易看透人的眼睛,找了个合适的再不能合适的基本理由搪塞过去。“青春期嘛,总会有点情绪的。”
“青春期?这小子还有这种情绪?”可王莺还是听出了点怪异。“不过啊,还真难得看到他那副疯癫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冷冷淡淡的了,傻的可以啊。”
“的确很傻。”洛安低眸隐去那烦闷的心绪,但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舒服一些。兴许是酒喝多了有点晕,开始和王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而目光忍不住追逐着那个远处忙碌而沉默的男人,洛安心里有很多话想说,离别嘛,总是要伤春悲秋一下的,只是看着他的时候,这些话都说不出来,王政星今夜沉静的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甚至连简单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人是透明的,只是他脸上若隐若现的疲惫感又那么真实,似乎经历了什么在强撑着一样。“阿姐。”
“嗯?”王莺仰着头看着天空深呼吸。
“如果......有一个对你很好的朋友,突然间对你爱搭不理了,是不是表示......他其实已经讨厌你了。”洛安低脸凝眉,在她心里,只能这么认为吧,不然她想不通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忽冷忽热的。
“朋友?”王莺微微愣了一下,转眸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神伤,动了动眸。“什么样的朋友?男朋友?女朋友?还是男性朋友?”
洛安抿唇愣了一下,说出了连自己都没有说服力的四个字。“普通朋友。”
“哦~普通朋友啊。”王莺动了动眉头,望向王政星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要我说啊,那要看你多了解你的朋友,如果你的这位朋友他本来就爱搭不理的人,那说明他就是那样的人,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厌倦你,但如果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你得想好了,他对你好是不是有所企图。”
洛安低下头。“那阿姐觉得会是哪一种?”
王莺看着她笑了笑,抬眸看向王政星的方向。”阿姐没见过你这位朋友,但阿姐觉得,你的朋友绝对不是讨厌你,我的安安这么善良,喜欢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讨厌呢。”
洛安黯然神伤的望着那抹忙碌的背影。“是吗?”
王莺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突然静默而若有深意的打量着她的神色,她的目光似乎在追随着某个人的身影,是谁?她微微凝了凝眉,顺着她的目光寻找,她看望的那个角落里只有阿星一人,难不成是看他?“怎么了,你很在意你的这位朋友,讨厌你吗?”
“没有,说说而已。”洛安像是被抓住什么一样,急忙低下头。
“真的没有吗?”王莺带着点质疑,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她那目光分明是看向王政星的,难不成她喜欢阿星?这下把王莺平静的心忍不住泛起一丝忧愁,但沉寂下来再度看洛安的神情,也许是看错了什么。“如果你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和姐姐说说。”
洛安轻轻点了点头,心还是沉了下去,她的确是有心事的,她知道这件事情也瞒不住阿姐,她迟早会知道的,只是舒南的事情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总不能该死的说这小子喜欢自己的姐姐吧,这伦理不和啊,虽然不是亲弟弟,可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想过会成为这样的,她真的只把他当做亲弟弟的,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她要怎么说出来?心中苦闷的低下头,她本来也打算一辈子过平静生活的,没想到林纯芝和范叔叔打破了这份平静就算了,林舒南也插上一脚,直接让她不好过了,她就不明白了,林舒南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再怎么样他们两个也不可能,而林纯芝和范若禹的到来,似乎也有一双手在推着她不得不考虑林舒南的事情。
王莺眉宇间闪过担忧。“没事就好。”
“阿姐,范若禹和林纯芝最近来找我了。”洛安心中郁闷。
“他们威胁你了?”王莺脸色微沉。
“是,也不是,他们只想让舒南回林家,林纯芝的目的很明显,不过是想得到舒南手中的林氏股份,再把林氏抢到手,好让王家继续壮大实力,只是舒南手中的股份,她永远也拿不到。”洛安认真的说着。
王莺捏了捏手里的酒杯。“她不过是发疯而已。”
洛安侧眸凝视王莺,她说这话时,脸上冷漠而平静。“我不在乎她,但范叔叔病了。”
“病了?怎么会?”王莺的眸底倒是闪过震惊。“什么时候?”
洛安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来找我,我才知道。”
王莺低眸。“所以他想让林舒南回去做什么?”
“接管林氏。”洛安低眸看着酒杯。
“林氏怎么了?”王莺微微凝眉。
“林氏出现被收购的危机,范叔叔对林氏有很深的感情,他自然不同意被收购,可他只是执行人,并没有决策权,所有的决策权都在舒南的手里,只有他才能决定林氏的生死。”
“收购林氏的,是王家?”
洛安看着王莺,点了点头。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王莺苦恼的叹气。
“是啊,没完没了。”洛安烦闷的拿起酒杯想一口干了,只是酒还没有到口,却被人一手抢走喝掉,她凝眉看向那个抢她酒杯,喝她酒的人,然后顿住了神情,竟是王政星。
王政星把手里的外套披在了王莺的身上,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过来。“你醉了。”
王莺凝眉推了推。“你干嘛,我还没看烟火呢,“欸......欸!我还什么都没说......”
王政星强行连扶带拉的把王莺给带走了,洛安有一瞬间很想叫住他,可叫住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木讷的看着他们离开。她心绪苦闷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无奈的笑了笑,仰望着天空,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她伸手接了接,冰冷的雪落到手心,一下子被掌心的温度融化。“今晚的烟火怕是看不到了。”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但不管她深呼吸多少次,还是觉得心口堵堵的,喝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家了,她拉拢了一下衣服,下楼叫醒林舒南。他醉醺醺的扣着洛安的肩膀,走路已经是一晃一晃的,到底喝了多少酒?两人走出RY大门,雪下的不过一会,四周就已经泛着白茫一片,洛安抬头看了看这冰冷的夜晚,被林舒南整个人靠压的有些力不从心,呼出了几口热气,还没来得及伸手叫车,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她面前,她低头一看,车里的人是王政星,他穿着厚厚的大衣,下车为洛安打开了后车门。“我送你们回去。”
洛安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人,加上林舒南醉了厉害,重的很,她也顾不得什么矜持,所以也不打算拒绝他这份莫名其妙的好意,就当是同事好心相送吧,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后车座后直接把林舒南塞进了车里,背对着王政星说了句“谢谢”。
轿车缓缓前行,林舒南整个人扣在洛安的身上,偷偷的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他虽然醉的快不省人事了,但还知道洛安就在身边,她身上那份独特的味道让他就这么安心的睡了。洛安感觉有些沉闷,就打开了车窗看窗外的风景,但心头思绪万千,再美好的风景也看不进去,冷冽的风呼呼刮在脸上冻冻的,耳边呼呼鸣响,鼻头也被吹的通红,但即便是这样,也难以消散心头的沉闷。
冰冷的雪浇灌进车内和她的脖颈处,林舒南猛然一颤。“冷!”
洛安急忙关紧车窗,把身上的衣服给他披上,像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着他。
王政星也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默默的开了暖气,一直到出租屋的那个公交站,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到了”,只是这时候的洛安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回应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抿了抿唇下车,静默的等,他并不打算叫醒他们。
“碰碰碰......哗啦啦......”刚好十二点整到了,按照民间的习俗,十二点整就是接财神的时候,每家每户的烟花炮竹瞬间飞起,炸亮了整个天空,速度很快,生怕迟疑了半点,原来所有人都没有离开,都只是在等待这一场绚丽的烟火。
王政星看着这璀璨的烟火神色忧伤,人生就像烟火般绚丽,从璀璨到黯然,再跌落,然后消失。
洛安被这嘈杂的声音惊醒,她醉眼朦胧的睁开眸子,透过车窗看到这伴随着飘雪的漫天烟火和昏黄灯光下的王政星,硬朗的侧颜依旧是那份抹不去的疲惫感,他脸上总是那么忧郁疏离,她不懂他为何总是这么忧郁疏离,而自己是不是真的自作多情了,良久,若不是身旁的林舒南醉醺醺的喊着她的名字,她竟想默默的望着王政星的样子,她沉了沉心底的悸动,打开车门下车。
而王政星也察觉到了这个动静,直接脱下外套披在了正关上车门的她身上,大大的外套将洛安整个人包裹住,显得她特别的渺小,洛安直接回眸凝视他,凝视近在咫尺的脸,他……在关心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贴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眉间的忧郁特别的明显,琉璃般的眸子却还是疏离淡漠的,神情复杂的让她猜不透,点点飘雪飘落在他的发丝上和肩膀上,似乎比这漫天绚丽的烟火还好看。
王政星的手似落不落的僵在她的脸颊处,他没想到洛安会停下动作转身直视他。
洛安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但却没打算乖巧的揭过,而是上前一步逼视他。“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和我说话了?”
王政星微微后退,收起自己的手,动了动嘴角。“......不是。”
洛安悠悠的看着他,他每次说话都要沉寂几秒,给人一种爱搭不理的模样,不过这个男人的疏离她也习惯了。“上次从医院离开,你就消失了,你不该欠我一个解释吗?”
王政星抬眸凝视她的目光,沉吟片刻,低眸一笑,带着玩味额的意思靠近她道。“解释什么?和谁解释?是和你解释我在医院强吻你的事,还是和车里的小男人解释一切都是误会?”
“你!”洛安一口气堵在心口特别的难受,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用力推开他。“你非要这般和我说话吗?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因为担心你的身体,在你能出现的地方找了又找,可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你讽刺?是你的漫不经心吗?我是有多可笑啊。”
“你担心我?”王政星收起了玩笑的意味,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气红的脸,渴望的想要什么答案。
洛安神色一凝,眼眶中的泪水还在打转,她相信自己一定很难看,他总是这样明知故问,总是让她难以启齿,第一杯忘忧酒或许是巧合,那握着她手一起制作的忘忧酒是巧合吗?夜幕下的关心只是利用吗?十七片银杏叶真的是随心所欲吗?你对我的靠近只是欲拒还迎吗?你吻我的时候真的只是惩罚吗?洛安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所有情绪是不是出于爱,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她难过的后退两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自作多情了,可是我已经忘不了你了,如果你实在对我没有别的意思,或者不想和我继续做朋友,那请你别再靠近我,也别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我,我的心很脆弱,经不起你的欲情故纵。”
说完她转身,眼泪立刻夺眶而出,难堪的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王政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在身后紧紧拥抱住。“对不起。”
洛安闭目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