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博宇!”
有人喊了程博宇的名字,洛安和程博宇回头,身后的女孩向程博宇招了招手。
“叶小纯?”程博宇凝眉,对于她怎么在这里这件事有些怪异,别说这里是追悼会,就算不是,她也和这里完全不搭边,所以是来干什么的?叶小纯是肖斌的死党好友,林舒南的忠实“粉丝”,平时最喜欢损人那一套。“她来干什么?怎么知道这里的?”
洛安耸了耸肩。“不清楚,兴许是有事找你呢。”
“我看是来找茬的。”程博宇动了动眸,走向叶小纯。
洛安无奈一笑,看着他们离开,少年的世界总是这般简单美好,可这样的美好总是短暂的,光阴一过,就没了,一下子身边安静了,洛安心头万绪又熏染了起来,迷茫的望着屏幕前晃动的身影,再想想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就心酸起来,她不希望有离别的一天,但程博宇的话还是触动洛安心底那道拦在她面前的横沟,那个人选择了原地回忆,而林舒南也会在某天离开,阿姐也要去过她自己的幸福,看吧,一切都是那么的不长久。
银杏树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的“丁噹”作响,清脆悦耳。
天气微凉了,洛安忍不住抱紧自己摩擦手掌心,忽然,身后一阵温热贴近,她被紧紧的包裹在宽大的怀里,鼻息传来淡淡的柏木清香,夹杂着酒气,熟悉的味道,洛安知道是谁,便侧眸就对上了他那双琉璃般的眸子。
“快下雪了,干嘛傻站着。”
王政星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洛安心悸,竟觉得有些温柔,是轻柔的让人心动的那种,而不是冷漠疏离。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不管这个人在干什么,不管他在什么地方,不管他有没有在身边,只要当你难过的时候,你都会第一个想到他,说来也奇怪,她脑海刚闪现他的脸,他就出现了,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她呆愣着神情凝视他,想知道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不是真的藏不住。
“在看什么?”王政星动了动眸。
洛安顿了一下,知道他对自己并无意,抿唇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听阿姐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是温暖的,但我想知道,不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不是也藏不住?”
“你想知道?”王政星眸底微顿,为她拢了拢衣服,倏地,将她拉到了眼前。“那要不要......再近一点看?”
洛安“被迫”直视他的眸子,只觉得自己心跳“嘎嘣”一下,她整个人软软的贴近他,在他带着深情的眼里倒映着她的脸,平静的心乱的像那迷惑的书生一样,眼里只剩下眼前这双琉璃般的眼睛,可洛安毕竟不是什么小女孩,没有那么多的羞涩情绪,只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正视他,她惊吁的同时还有点茫然,她忘乎所以的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表情,应该做什么,或者回答什么,他的声音就像是幻听一样,温柔的让她觉得自己坠入了某个甜蜜又暧昧的幻镜里。也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患得患失,就这么一瞬间,她又觉得拥有了什么。
“所以呢?你看出什么了?”王政星突然开口问她,直接给洛安幻境破灭。
“什么?”洛安魂不归体,词不达意。
王政星眸底微顿了一下,松开手,很自然的后退了一步,在他淡漠的脸上也只是淡淡的动了一下嘴角。“天凉,小心着凉。”
“那你呢?”洛安突然走近,深意的望着他,她虽然被他的脸迷惑的魂不归体,但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温柔,虽然一样淡漠,但他方才的神情就是比以往更温柔了,就好像把她融进了眼里。“从我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你......”王政星低眸恰好凝视洛安的眸子,顿时心底泛起波澜,温柔而疑惑的目光中带着被怜惜的渴望,质问着他为何不向她走一步?她眼中只有他的倒影,可对他来说这份深情很遥远。
“是爱?还是不爱?”洛安楼住他的腰不许他后退。
王政星握紧了手指,压抑着心口的波澜,撇开脸,不敢和她对视,洛安怎么会给他逃避的机会,直接扳过他的脸,让他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回答我。”
“我......”
“安安!”
这时,王莺拖着长长的裙子走来,王政星急忙拉开洛安的手。
洛安回头看着她。“阿姐怎么过来了。”
“怎么,我打扰你们说话了?”王莺深意的看了王政星一眼,笑着说道。
洛安低眸。“阿姐真会打趣我。”
王莺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好了,不逗你了,是阿姐的戒指忘带了,想请你帮阿姐回去取一下。”
“这......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阿姐怎么也丢三落四的。”洛安看了看时间。
“时间还来得及,我等你,对了,阿星开车送你去会快一些,他知道在哪里。”王莺摁住洛安的手一顿安排,好像赶紧拿到戒指一样急急忙忙。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洛安不想劳烦王政星,毕竟他并不想和她一起。
“不行!”王莺有些激动的拉住洛安,又怕她多想,立刻便想了个由头道。“我不是说了吗,为了节省时间嘛,快去快去。”
王政星和洛安都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了,都微微凝住了眉头看着她,两人被催促出了院门,在上车之前,王莺笑着把洛安的手交到王政星手中,并说了一句“安安就摆脱你了”的之类的话,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洛安觉得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充满不安,她不知道王莺怎么了,只能满腹不安的上了副驾驶,她回头看了王莺一眼,只见她微笑着摇了摇手。
“再见了。”王莺卸下了笑容,凝视着离去的方向,转身进了院子。
此时已经八点到了,大屏幕上的音乐降低了声音,高台的尽头处“崩”的一声漫天花瓣飞扬,宾客们放下手中的酒杯,纷纷看向高台。
音乐响起,王莺拖着长长的婚纱踏上高台,那是一件淡蓝色的海洋婚纱,在带点阴霾的天空照耀下,透着一种浓烈的悲郁,若她站在海边,好像随时都会在下一秒消失不见,很显然这感觉并不太好,但今天是追悼纪念会,似乎又合情合理,任何人也不会多想什么。
伴随着优雅而幸福的音乐,王莺从T台的尽头走向台中心,手里拿着一杯微红的葡萄酒,她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面对着高台下的众宾客们,好像世间唯她一人,她身材高挑的令人羡慕,她就像是一株高贵傲娇的蓝玫瑰,让人很是欣赏,但王莺脸上的笑容是一种道不明的情绪,明明是微笑幸福着,却带着看不出的苦涩。
“各位宾客们,大家好,我是王莺,也是苏偌的未婚妻,大家为他远道而来,相信各位都是真心为苏偌纪念的朋友,今天是我和苏偌认识的十六周年纪念会,也是我作为他未婚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他举办的纪念会,希望给大家一个正式和他告别的机会,十六年了,大家还记得塞纳河边上唱歌的少年吗?还记得登山社雪崩后生死难料的为大家激励的队长吗?还记得那个为三个孩子差点牺牲的音乐老师吗?还记得他喜欢自由,喜欢奔放的信仰吗?如果记得,请大家举起酒杯,来,敬他一杯。”
话落,在场所有人都安静的举起了酒杯,在这激力盎然的氛围下,对着天空敬了一杯。
王莺深意的看了大家一眼,看着自己的酒杯笑了一下,一饮而尽的畅快,的确是人生一大幸事。“很感谢各位的到来,但今天除了怀念苏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要用我的方式,正式嫁给苏偌了。”
王莺举了举手上的戒指,全场一片哗然,然后是一阵掌声。
“不过,在成为苏偌妻子之前,我想为他之后弹奏一曲。”说罢,王莺转身走向中间,拿起已经准备好的吉他,坐在中央,开始弹奏起来。
“上天啊,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他,怎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你要拆散他们啊,上天啊,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他,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个人在想他......”(注:歌词)
歌声悠悠,犹如海边的波浪,一波又一波的唤起了在场的人对于苏偌的喜爱及遗憾,都忍不住红了眼眶,王莺看着屏幕中的苏偌,唱着自己的想念,眼中的涟漪化为泪水落了下来。
一首歌完结,王莺起身弯腰致谢。“他弥留之际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陪我走完十六个幸福的地方,最后在大家的见证下赴阿拉斯加海湾结婚,十六年了,我带着他的遗憾,走完了这十六个地方,留下来我和他的一切痕迹,今天,我要嫁给他了,只是阿拉斯加海湾结婚的愿望,我们只能在心底实现了,大家祝福我们吧。”
众人眼圈红红的注视着王莺完成这场幸福的仪式,这是一场迟到了十六年的婚礼。
“我不同意!”
在这注视下,突然听到一声高喊,让全场的人都回头望了过去。
在那小院门外,一个身穿高领小西装短裙的女人带着两名保镖走了进来,她扫了众人一眼,径直走向王莺,王莺看到她并不惊讶,只是自嘲的笑了起来。
众人惊吁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不明所以,这人是谁?和台上的王莺有三分相似。没错,林纯芝来了!!但她不是来祝福的,而是来阻止的。
身为王氏千金的王莺,一举一动都关乎着王氏的未来,自然都在王家的眼皮底下掌控,为了完成苏偌的遗愿,王莺这些年一直都很低调,只为了今天,今天是追悼,也是婚礼,王家人这么爱面子,绝对不允许王莺胡闹,做一些不利于王家的事情。“把大小姐给我带回去。”
话落,身后的保镖不顾众人的惊讶,强行抓王莺。
“妈,你终于还是来了。”王莺冷漠的凝视林纯芝,一步一步的往后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不顾我们的感受。”
林纯芝看着她没有任何的波澜。“还不快把大小姐抓住。”
“谁要敢过来,我就立刻死在这里。”王莺激动的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紧紧握着一根针筒,针筒里面有白色的液体,她把细细的针对着自己的颈动脉,笑着看大家。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大家都愣住了脸,纷纷后退,两个保镖顿住了脚步,林纯芝眸底微微顿了顿,但神情依旧冰冷的毫无波动。
“都别过来。”王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红着眼眶悲苦的笑了起来,声音几近颤抖。“妈,这是我为苏偌举办的告别追悼会,今天来这里的,都是苏偌的粉丝,他们是来见证我和苏偌的婚礼的,但是你却连这点愿望都不让我实现,十六年了,你还想控制我什么?今天,咱们就把话说开吧,您抓我回去不就是继续把我当商品一样嫁给那些对王氏有利的人吗,我都这个年纪了,您还想着利用我呢?我是生在王氏不假,但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是商品,也不可能成为您那样攀附权贵地位的人,我没有这个野心,我只想活的开心,活的自由,难道你还要把我囚禁起来,等待着被你安排的命运吗?不可能,十六年前我就和您说过,我这辈子非苏偌不嫁,所以你强迫不了我,我就算丢弃我这个傀儡一样的王氏身份,我也要和苏偌在一起,妈,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妈,是因为我感谢你给了我生命,让我遇到苏偌这么好的人,您讨厌苏偌,可那又如何?我愿意陪他一起,你决定了我生,但我也有权利决定我死。”
林纯芝完全不理会王莺的愤怒,反而直直的站在那里盯着王莺,她勾唇冷笑,一点也不把王莺放在眼里,当然,王莺是她的女儿,她了解她的秉性,自然也就不怕,她也从来不怕她有多恨自己,因为不管怎么恨,她也是她林纯芝的女儿,王氏集团的长女,她了解她女儿的懦弱。“你闹够了吗?!”
“闹?!在你眼中,只要没有达到你的期许,你永远都觉得我在闹,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窝囊的王莺吗?”王莺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嘶吼起来。
“小莺不要。”
几声急促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革履的男人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