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左耳上的那颗痣 > 第033章 从指尖流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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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王莺凝眉疑惑了片刻,她想不到王泛海也来了,她这辈子终于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她那从未关心在乎过她的父母都来了,她知道林纯芝的手段,但这次她不会动摇,她将手中的针筒握的更紧,再次后退了几步,警告王泛海不许过来。

“好好,我不过。”王泛海紧张的摊着手,目光紧紧盯着王莺。“小莺,爸错了,爸不该跟你说什么嫁人的事,咱们回家慢慢说,不要做傻事,一切事情都可以商量的,你不想做大小姐,没关系,咱们可以过平凡日子,听爸的话,咱们回去,你不想回家,那咱们也可以去国外。”

王莺嗤笑,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都只会说漂亮话,她不相信,林纯芝也不相信,其实他懦弱的只会任人摆布,已经和咸鱼没什么区别了。“爸,没用的,你连你自己都没办法走出这腐烂不堪的泥潭,又怎么能帮的了我呢?”

王泛海脸上一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让她死,她敢吗?”林纯芝冷漠着脸看她,女强人的气势从不输于任何人。“你是我养大的,你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吗?每次遇到苏偌的事情你都会以死相逼,你身为王氏大小姐,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王家给的,你为家里贡献一下自己有什么不可?”

“林纯芝,她是你女儿,你非要这样冷酷无情的骂孩子吗?”王泛海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林纯芝睨了王泛海一眼。“我有说错吗?她身为王氏集团长女,不为王氏做出该有的贡献,居然还学会怎么胡闹,王家没有对她的行为严厉阻止已是最大的包容,这些年我亏待过她?她还想要怎么样?她不懂感恩就算了,反而在这里为一个死去的人,用生命威胁她的母亲,你觉得这是对的吗?她是存心要给王家添堵,还是给我找不痛快?”

“你……”王泛海感到无比的窒息,他是一个弱者,根本就没资格反抗,从前她反抗不了母亲,硬是被母亲逼着做那个人前得体的富家子,后来反抗不了父亲娶了林纯芝,现在他因为束缚,也对抗不了林纯芝,只能无语的沉痛着一颗心。

林纯芝勾唇冷笑,对着王莺道:“这么多年我让你在外胡闹,也该闹够了。”

“哈哈哈.......”王莺大笑了起来。“闹,你觉得我在闹?我说过,从我踏出王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王家的人,你与我无关,我与你更是。”

“你厌恶王家的一切,憎恨王家的殊荣,那你不看看你从小到大,哪一样不是王家给予的?”林纯芝冷言冷语,言罢,她转身面对所有人。“诸位,我是王氏集团总裁夫人林纯芝,相信大家都有听过,我还是你们面前这位新娘的母亲,对于这场胡闹的婚礼,我不同意,王氏也不会同意,所以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们,她不会嫁给苏偌。”

众人一片哗然,心情复杂的看向王莺,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忠爱和敬佩苏偌的,自然也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了苏偌的一切美好,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跟在苏偌身边不离不弃的女人会是王氏集团的千金,看王莺的激动的神色对峙着这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凭什么为我做决定?!!”王莺大声反驳,颤抖的指着林纯芝。

“凭什么?”林纯芝也是眉头一挑。“凭你是王家长女,凭你拥有的东西都是王家的,凭我是你妈,凭你是我女儿,凭你的一切都是我教,我给的,怎么,我说的够吗?”

王莺看着林纯芝理所应当的样子,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在这个家里所有人的眼中,她就算是要嫁人,那也是要嫁给上流社会中有头有脸,对王家有所价值人物,绝对不允许她嫁给一个毫无价值的人,即便王莺离开王家,王家也不会放过她,但她这辈子只想嫁苏偌一人,她举办这场纪念婚礼,也是为了完成自己长久以来的梦。

“今日的事情就此结束。”林纯芝威严说道。“王莺虽然性子胡闹了些,但终究是要嫁给她该嫁的人,至于这个什么苏偌都是过去式,而王莺作为我王氏长女,我绝对不会允许她和一个死人有什么瓜葛,另外,我不管有多少人追捧这个苏偌,都和我们王氏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追捧是你们的事情,但一旦牵扯我王氏任何一人,你将会收到我王氏的律师函,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希望大家自己斟酌斟酌,没什么事,都散了吧,来人,清场。”

林纯芝下了各种厉害的通牒,喊来院门外的保卫将所有人请出场外,王氏有钱有势,普通人根本得罪不起,更何况他们只是一群为爱发电的粉丝和朋友,只为见证自己偶像的美好,怎么也没想到会牵扯出一桩王氏豪门恩怨纠葛的戏,他们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只能被迫离开这里,站在前面的一个男生看了王莺一眼才离开。

清完了场后,所有的保卫守在院门外,只剩下王莺,王泛海,林纯芝三人相互对峙,王莺手上的针管分毫不离手。

林纯芝交叉着手臂嗤笑一声。“你看到了,他们都走了,你所谓坚守的信念,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有了王氏的支撑,你什么也不是。”

王莺看着大家的离开并没有觉得很失望,反而心底紧绷了许久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她微笑着看向屏幕上的苏偌,看着周围为自己准备的一切,她一直都很清醒自己什么也不是,但可笑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虚伪的人。

王泛海拉住林纯芝。“够了,你放过孩子吧。”

林纯芝甩开王泛海的手瞪着他。“王泛海,就是因为你的放纵才让孩子这么肆无忌惮,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身在豪门,享受着身份地位名声,你是众人的焦点,你的孩子也是,你的一举一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王氏的未来,我可以承受她的任性,因为我是一个母亲,但王氏能吗?你能吗?她为了一个破画画的人在这里要死要活,你身为父亲的不阻止就算了,居然还添乱。”

“王氏王氏,你眼里就只有王氏,你是要逼死梦婷一样逼死小莺才甘心吗?”王泛海再也受不了这种束缚,吼了起来。

林纯芝有些激动的脸顿住的神情。“王泛海,你到现在都还想着那个女人?我为你王家付出的所有,你居然看不到一点?”

颤颤着道。

看着王泛海和林纯芝吵架,王莺疲倦的往后退了几步,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就不笑了。“别争了,你们都一样,到现在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苏偌都已经不在了,你们还要这么说他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这点希望都不给我?你们关心过我吗?在乎过我吗?了解过我吗?你们在乎的是王家的名誉,在乎的是公司的权益,在乎的是我可以嫁给哪个手握权势的人,可以为你们的野心铺路,大家只知道我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活的毫无烦恼才是,但我的一切是你们无所不用其极偷来给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的出生背负着你们的虚伪,我是真的受够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宁可住在学校也不愿意回家吗?因为我从十岁开始就知道我是活在一个牢笼里而不是家里。”

王泛海向王莺走近几步。“爸知道错了。”

“你没错,你只是懦弱而已。”王莺一边笑了笑,一边攥紧了手里的针筒警告他。“我们家本来就是一座长满枯槁却襄着玉石的牢笼,看似光鲜艳丽,内里早已腐烂不堪,这样的家,我早就不想回了,爸爸,你曾经也想挣脱这个牢笼,你应该理解我的,对吗?”

“爸爸理解,但是小莺,咱们好好商量,别伤害自己好吗?”王泛海摆了摆手,紧张的看着她。

王莺摇了摇头。“我欠你们的,已经还清了,我也早就不再是你们眼中懦弱的女儿了,我王莺这辈子只想追随苏偌,苏偌他虽然只是普通人,但他并不平凡,他所拥有的一切,是世间最珍贵的,他于我而言,也是世间最珍贵的。”

说罢,王莺目光柔和的看向大屏幕,什么是最好的解脱,不再承受失去的痛苦便是她最好的解脱。

“王莺,你要做什么?”林纯芝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面色波动的紧紧盯着王莺。“我劝你想清楚,你是王氏千金,你所做一切事情都要考虑后果,你承担的.....”

“林纯芝!”王莺大喊一声打断她,觉得她说的话很是好笑,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的母亲还是选择她心底在乎的名誉,当然,她也不指望能得到林纯芝那所为的在乎和成全,笑道。“你不是一直很在乎王氏的名誉吗?那我就把这个东西搅碎了送给你,希望你从此以后为了它,坐立难安,睡不安寝,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愿再做你的女儿。”

“拦住她。”林纯芝看到了王莺的异样,赶忙叫人阻止,就在大家反应中,王莺将手里的针管往自己的颈动脉刺了进去。

“闪开,阿姐不要!”就在林纯芝和王泛海震惊着神情的时候,身后窜了个人上来,以速度最快的方式奔向王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王莺已经将针管里的液体摁进了身体里,耳鸣,眩晕随之而来,她倒了下去,慢慢开始急促,她看着周围的人影模糊晃动,听着无数呼唤的声音,模糊中,她好像看到苏偌向她走来,她笑了。“苏偌,我来找你了。”

“姐姐你不能睡,醒醒,马上到医院了!姐姐......”

耳旁传来呼唤她的声音,王莺在全身麻痹中慢慢的恢复一点意识,她记得自己倒下了,但现在却半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躺在极速而颠簸的车里,耳边呼呼的风声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的心声,凉风拂面就像是来迎接她的信使,身体在一点点的麻痹,串流而过的光线闪过她的眼睛,就像苏偌闪进了她的眼里,她瞳孔扩散着,而抱着她的人不是别人,是刚好看到王莺将针管刺进去,来不及想什么就冲到面前的林舒南,他正轻拍着她的脸颊,颤抖着声音呼唤着她。

王莺朦胧着目光望着这个少年,他在害怕什么?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那他还真是个好少年,王莺相信这世间有真情,但觉得自己没资格触碰真实,无力的伸手握住他拍打自己脸颊的手,想告诉眼前的少年,没用的,再过几分钟,她就会心力衰竭而死,但冰冷的触感让王莺想起当初她也是这样握着苏偌的手,冰冷的让人难过,王莺内心涌起一丝不舍。“你是个好弟弟……”

但话未说完,王莺疼的一阵抽搐,嘴角还不断的涌出大口大口污浊的血,一下子渲染了林舒南的白衬衫,身体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林舒南慌忙抬手为她擦拭嘴角,但都没有任何的作用,王莺看着他惊慌的样子,心底很多话想安抚,但已经说不出口了,毒素麻痹了她的舌头,她只能苍白的对他笑了笑,然后目光涣散,满脸平静的望向远方。

“不要放弃,开快点。”林舒南握紧她的手,一边抽泣,一边对着司机大喊。

那司机狠踩油门,紧急将人送往医院,直到医院门口,王莺用最后的力气,将腰间卡住的一枚钥匙交给了林舒南,然后被紧急推进了手术室,走廊倒退的灯光就像是她一生的回忆,这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林舒南颤抖的看着自己沾满了污血的手,好像王莺的生命是从他的指尖流走一样不知所措。

RY酒吧楼上,洛安和王政星一起找戒指,但并没有找到王莺说的戒指,洛安有些沮丧的坐在一旁,又慌乱间她被不小心打碎了桌子上的玻璃杯,急忙去收拾的时候被玻璃碎片刮破了手指,鲜血滴在碎片上,像是预警了什么,心底不安起来。

王政星蹲下身摁住她的手指,掩饰不住紧张的看着她。“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拿药。”

洛安拉住正要转身去找药的王政星。“你说阿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王政星顿了一下。“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知道,就是很不对劲,心有些慌。”洛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脑海闪过王莺的神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震惊的看着王政星。“阿姐心思细腻,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重要的东西,她这么做是为了支开我们?阿姐究竟在做什么?”

王政星沉了沉眸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把将她拉了起来,随便找了个创口贴给她贴上,什么话也没说就拉着她的手下楼,在洛安一片茫然之下被他送上了副驾驶,他上车转动方向盘准备返回温巷,一边开车,一边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嘟了一段时间才被人接起。“王莺在做......”

还没等王政星询问,电话那头急急忙忙的跟他汇报情况。“老大不好了,你姐姐她用河豚毒杀了自己,现在......”

“正在医院抢救”几个字还没说完,王政星的手一抖,转动方向盘偏离了车道,身后的车对他一阵鸣响,洛安握紧了安全把手,两人差一点就撞上了路边的围栏,幸好紧急刹了车,刹车的“滋啦”声响彻周围,然后寂静了几秒,直到王政星从惊魂中平静下来。“哪家医院?”

洛安惊魂未定的看着王政星苍白的脸色,心底更加慌张,等对方说了“中心医院”后,王政星挂了电话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