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推开,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
一股混杂着草药味和淡淡血腥的冰冷气息,从屋内扑面而来。
李逸的心猛地一沉。
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情形。
白衣少女静静地躺着,若不是胸口还有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起伏,她看起来就像一具了无生气的精美玉雕。
她脸上的灰败之色比昨天更重了,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那股萦绕在她左大腿伤口处的黑红色毒气,已经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汇聚成了一团,仿佛有了实质,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气。
“嗡……”
悬浮在床头的凝雪仙剑发出一声急切的悲鸣,剑身上的蓝光忽明忽暗,透着一股焦灼与绝望。
它在告诉李逸,它的主人,快要不行了。
李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少女皓白的手腕上。
脉象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还好,还吊着一口气。”
李逸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一阵后怕。
若是自己再晚回来半天,恐怕就真的只能给她收尸了。
最主要的是,他的老婆美梦,也将破灭!
他没有立刻拿出龙血草,而是俯下身,凑到少女耳边,用一种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道:“姑娘,我回来了,药……我拿到了。”
床上的少女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却没能睁开眼睛。
李逸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希望,是求生的意志。
他清了清嗓子,将这一天一夜惊心动魄的经历,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
“那个龙血草,还真不好找,藏在一个破悬崖上。我费了好大劲才爬过去。”
“那草旁边还有条小黑蛇守着,挺凶的,差点被它咬到。结果我脚下一滑,就掉下去了。”
他说到这里,凝雪剑的剑鸣声变得更加凄厉,剑尖直指李逸,仿佛在质问他为何如此不小心。
床上的少女,身体也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李逸连忙安抚道,“说来也怪,我怀里揣着的那颗珠子,就是你那个噬魂珠,它突然发光,把我给托住了,我就那么飘下去了,一点事没有。”
凝雪剑的剑鸣一滞,剑身上的蓝光闪烁不定。
“更邪门的是,崖底下有条更大的蛇,水缸那么粗,估计是那条小蛇的妈。它想吃了我,结果你猜怎么着?”
李逸故意卖了个关子。
“那珠子‘嗖’一下飞出去,变成一个大漩涡,一口就把那条大蛇给吸进去吃了,渣都没剩下。然后又把我从崖底下送了上来,跟坐电梯似的。”
“电梯?”
白衣少女柳眉一紧,“此为何物?”
李逸意识到自己一时吹牛逼,说漏了嘴,在这古代的修仙世界,哪来的电梯。
他尴尬一笑,“哦…说错了,是御剑一样。”
他不理白衣少女那疑惑之色,一边从怀里掏出那株用里衣包裹好的龙血草,小心翼翼地展开。
一抹璀璨的血红色,瞬间照亮了这间昏暗的木屋。
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精气,伴随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弥漫开来。
只是闻到这股气息,凝雪剑上的蓝光就亮了几分,连带着床上的少女,脸上那层死灰之色似乎都淡了一些。
“你看,就是它。”李逸将龙血草举到她眼前,“有了它,你就有救了。”
这一次,白衣少女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缝。
她的视线模糊地落在李逸的脸上,又落在他手中那株散发着蓬勃生机的神草上。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李逸的胸口,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枚被他描述得神乎其神的噬魂珠。
一个凡人。
为了救她,去闯禁地,攀绝壁,斗恶蛇,坠深渊。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她冰封千年的心湖上,掀起滔天巨浪。
而那枚连她都感到棘手的魔道至宝,在他手中,不仅温顺如宠物,还能救主、杀敌、当飞行器?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没入鬓发之中。
那是震惊,是感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李逸看到她流泪,心里一慌。
“哎,你别哭啊,哭了牵动伤口更疼。我现在就给你弄药,你撑住!”
他不再多言,立刻行动起来。
他从屋角搬出那个用来捣药的石臼,又在屋子中央生起一堆小小的篝火,架上那只破旧的瓦罐。
前世作为顶尖医师的专业素养,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没有将整株龙血草都拿去熬汤。
他先是小心地摘下三片叶子,放入石臼中,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将其捣成墨绿中透着血丝的粘稠药泥。
这是外敷的,用来拔除伤口处的毒根。
然后,他又取下龙血草的一小节根茎,这才是整株草药性最烈、生命精气最足的部分。
他将根茎切成薄片,与几味他早就准备好的、能够调和药性的普通草药一同放入瓦罐,加入山泉水,开始小火熬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木屋里,只有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李逸专注而沉稳的呼吸声。
屋外,夜色再次降临。
当瓦罐中传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一股更加霸道的药香彻底压过了屋内的血腥味时,李逸知道,药成了。
他熄灭篝火,用一块布垫着,将滚烫的瓦罐端了下来。
他盛出一碗血红色的汤药,药汤粘稠,在昏黄的油灯下,宛如一碗流动的红玛瑙,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惊人的能量波动。
李逸端着药碗,走到床边。
救命的第一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