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张嘴，喝药了。”
李逸一手端着碗，一手小心地扶起白衣少女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的身体很轻，轻得让他心头发颤，而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少女此刻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李逸摆布。
李逸用勺子舀起一勺滚烫的药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小心地送到她的唇边。
或许是闻到了龙血草的气息，求生的本能让她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嘴唇。
一勺血红色的药汤，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
药汤入口，仿佛一道温暖的火焰，瞬间在她冰冷的四肢百骸中炸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生命精气，开始疯狂地冲刷着她几近枯竭的经脉和内腑。
少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别怕，这是药力在起作用。”李逸柔声安抚着，继续一勺一勺地喂她。
一碗药下肚，效果立竿见影。
少女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了许多，脸上那层死灰之气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健康的红润。
她甚至有力气重新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神依旧虚弱，但那股清冽的神采，已经恢复了几分。
李逸见状，心中大喜。
“感觉怎么样？”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情绪复杂难明。
“内服的搞定了，还有外敷的。”李逸说着，端起了旁边那个装着药泥的石臼，“之前给你敷的药只是缓解疼痛，这个得直接敷在伤口上，把毒气吸出来，才能除根。”
他说完，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伤口。
在大腿。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一个血气方刚的凡人男子。
李逸端着石臼，突然觉得有些烫手。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昨天为她敷药，是情况危急，没有多想。
而现在，却要再次为她敷药，
李逸感觉，多少有点放手不开。
前世当医生，在他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
可现在不一样，眼前这位，可是个冷若冰霜，且性格孤冷的少女，思想观念恐怕比村里最古板的老学究还要保守。
自己要是就这么把人家衣服给解了，会不会被她当成登徒子，等伤好了之后一剑给劈了？
他犹豫了。
可就在他犹豫的这片刻。
“呃……”
怀里的少女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秀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她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再次变得苍白。
只见她大腿的伤口处，那团被药力压制下去的黑红色毒气，仿佛不甘心就此消亡，又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
一股股黑气顺着她的皮肤蔓延，所过之处，她的血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
“不好！毒气反扑了！”
李逸脸色大变。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关头。
要么，用药泥将毒气彻底拔除。
要么，少女被毒气反噬，彻底断绝生机。
再也没有时间给他犹豫了。
去他娘的男女有别！去他娘的清白名声！
救人要紧！
“得罪了！”
李逸低喝一声，不再有任何迟疑。
他将少女的身体放平，然后伸出手，径直探向了她腰间的衣带。
“你……你又要干什么？！”
“昨日你已经占我便宜，今日你又想干什么？快放手。”
少女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惊怒。
她虽然动弹不得，但意识是清醒的。
她自然明白李逸想做什么。
“别动！”李逸的声音不容置喙，“想活命就给我老实躺着！”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利落地解开了她的衣带，然后伸手就要去掀开她那被鲜血和污泥染脏的白色衣衫。
“住手！你这登徒子！乘人之危！”少女又惊又怒，拼尽全力想要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屈辱、愤怒、无助，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慕容霜华，紫薇门千年一出的天骄，仙道上人人敬仰的霜华仙子，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竟然要被一个凡人男子，轻薄了身子！
“我宁愿死，也不受你这般羞辱！”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决绝。
李逸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对上了她那双喷火的眸子。
“死？”
李逸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怒气。
“你说的轻巧！我为了救你，差点把命都搭在十万大山里！我辛辛苦苦把神草给你找回来，不是让你在这里跟我说什么宁愿死的屁话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以为你的命是你一个人的吗？现在，它也是我的！我说让你活，你就必须得活！”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少女的怒骂，手上猛地一用力。
“撕拉——”
一声轻响，少女伤口处的衣物被他粗暴地撕开，露出了下面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那片肌肤。
那里的皮肤光洁如玉，却被一个狰狞的伤口和一团盘踞的黑气所破坏，形成一种诡异而凄美的画面。
李逸的眼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医者面对病患时的专注。
他迅速地将石臼中温热的药泥，均匀地涂抹在了伤口以及周围被毒气侵蚀的皮肤上。
“啊！”
药泥接触到伤口，少女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弓了起来。
李逸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道：“忍着！良药苦口！”
少女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再言语，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屈辱地撇过头去，不愿再看李逸一眼。
李逸也没有再看她。
他做完这一切，便立刻起身，退到了一旁，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背影。
“好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沙哑。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药泥接触毒气时，发出的“滋滋”声，和少女压抑着的、微微颤抖的呼吸声。
李逸背对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肯定彻底伤了这位仙子老婆的自尊心。
但，他不后悔。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身后的动静小了许多。
他转过身，看向床上。
只见那摊黑色的药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那团黑红色的毒气，一点点地吸附出来。
少女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成了！
李逸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然而，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猛地僵住了。
他看到，那团黑红色的毒气，在被吸出大半之后，剩下的一小部分，竟然顽固地盘踞在伤口的最深处，任凭龙血草的药力如何冲击，都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
难道……龙血草，不管用？
……
屋内油灯的光芒，在这一刻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李逸脸上的喜悦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错愕与不解。
他快步走回床边，俯下身仔细观察着少女的伤口。
情况和他看到的一样。
龙血草的药力霸道无比，已经将“蚀骨销魂”的剧毒拔除了十之八九。
少女的伤口处，新生的肉芽正在缓缓蠕动，恢复着生机。
可偏偏就是最后那么一小撮，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盘踞在她的丹田气海之上，散发着一股与龙血草的生命精气截然相反的、至阴至邪的魔煞之气。
这股气息，才是最致命的根源。
“为什么会这样？”李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龙血草不是能解世间万毒吗？”
床上的少女，此刻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