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晚21:47,江城旧城区一栋六层无电梯楼。
雨点砸在铁皮雨棚上,像急促的鼓。
302室门口,李汉抬手按门铃,指节被雨水冻得发白。
门内传来拖鞋拖地的声音。
“谁?”声音沙哑,带着警惕。
“江城刑侦,李汉。”
门开一条缝,暗黄灯光泻出来,照出一张瘦削的脸。
男人四十岁上下,眼角下垂,左眉有一道疤。
“我叫徐川,你们找错人了。”
李汉掏出证件:“没找错,聊聊废矿坑。”
男人沉默两秒,侧身让开。
客厅不足十平米,旧沙发、折叠桌、一台老式电视机。
电视机开着静音,画面是黑白老片,雪花点闪烁。
徐川关上门,雨水顺着他发梢滴在地上。
“喝什么?”
“不用。”
李汉坐下,目光扫过墙角——
一把折叠伞静静靠着,伞柄底部刻着模糊的“X”。
他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
“8月12日,你在哪儿?”
徐川点燃一支烟,火光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
“在家,一个人,看电影。”
“谁能证明?”
“电视能证明。”
李汉轻笑:“电视不会说话。”
徐川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昏黄灯光里盘旋,像不肯散开的秘密。
22:15,支队会议室。
投影仪打出一页泛黄档案:
徐川,原江城机械厂电工,2019年因“操作失误”被开除。
档案附一张事故照片:高压柜爆炸,左眉留下永久疤痕。
老郑低声说:“事故当天,张德贵是现场安全员。”
顾岚补充:“事故报告签字人,也是张德贵。”
李汉把照片推到桌面中央:“徐川和张德贵,十年前同一班组。”
空气里,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把两个人牢牢系在一起。
23:05,徐川撑伞下楼。
雨幕中,他的背影一瘸一拐,左脚明显无力。
老郑开车远远跟着,车速压得很低。
李汉坐在副驾,耳机里传来技侦组实时汇报:
“目标手机信号定位——城西废弃修理厂。”
李汉心里默念:修理厂,电锯,铆钉,一切都对得上。
车灯扫过积水,映出徐川的影子,像一条被拉长的黑线。
23:40,城西废弃修理厂。
铁门半开,院内杂草丛生,一台老式柴油发电机轰隆作响。
徐川推门进去,熟门熟路。
李汉和老郑翻墙而入,贴着墙根潜行。
修理厂深处,一盏吊灯晃荡,灯下是一台改装电锯,锯片闪着冷光。
徐川站在锯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铆钉,放在掌心端详。
老郑低声:“他在确认什么?”
李汉眯眼:“确认最后一道工序。”
李汉走出阴影,声音不高:“徐川。”
徐川猛地转身,铆钉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
“骨头告诉我们的。”
徐川嘴角抽动,左手下意识摸向左眉疤痕。
李汉逼近一步:“2019年的事故,是你替张德贵背了锅?”
徐川沉默,良久才开口:“背锅?我只是没说话。”
老郑插话:“不说话就是帮凶。”
徐川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我欠他的,已经还完了。”
李汉问:“怎么还?”
徐川指了指电锯:“帮他切完最后一块。”
审讯室,凌晨1:30。
徐川终于开口,声音低却清晰。
“2019年8月12日,张德贵违规短接保险,导致高压柜爆炸。
我被炸伤,他让我顶锅,说给我十万封口费。
十万到账,我辞职,离开矿区。
今年5月,张德贵找到我,说矿坑塌方埋了三个人,需要我帮忙分尸。
我拒绝了,他却拿旧事威胁我。
最后,我帮他切了骨头,但没碰人。”
李汉问:“为什么留‘X’?”
徐川苦笑:“X是未知数,也是我的名字。
我想让警方知道,还有一个人没说完话。”
李汉心里一震:原来X不是凶手,而是证人。
徐川低头,盯着自己颤抖的手。
“我以为切完骨头就能结束,
可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骨头在锯片下唱歌。
那声音,比爆炸还响。”
李汉没说话,只是递过去一杯温水。
徐川接过,却没喝,水纹在杯里一圈圈荡开。
他低声补一句:“我欠那三个人一句对不起。”
技术室连夜比对。
电锯锯齿间距2.2毫米,与骨缝切痕一致。
铆钉批次HX-2019,与张德贵领用记录吻合。
修理厂地面提取到三枚完整脚印,鞋码42,与徐川鞋底花纹一致。
DNA比对:锯片残留血迹与张德贵匹配。
徐川的指纹出现在锯柄、铆钉盒、以及少年肱骨表面。
证据链闭合,X的身份确认:协助分尸、未直接杀人。
次日清晨,看守所会见室。
张德贵听到徐川的供述,脸色灰白。
“他答应过,永远不说。”
李汉冷冷道:“骨头比你守信。”
张德贵沉默良久,终于低头:“是我逼他的。”
李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嫌疑人X,终于成为指控张德贵的最后一块拼图。
雨停了,天微亮。
李汉站在修理厂门口,望着那台旧电锯。
电锯沉默,锯片却映出他的影子,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他低声说:“X不是谜,是答案。”
风从废弃厂房穿过,带着铁锈和柴油的味道。
远处,乌鸦掠过天空,叫声嘶哑,却不再令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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