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剑印裂开的缝隙中，黑气如丝，缓缓游走。凌皓未动，目光却已穿透那缕黑雾，落在古剑台中央的血契之上。血色符文仍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蚁在啃噬石面，渗出的血珠落地即燃，化作幽蓝火焰，不散不灭。
阿狸伏在石柱边，狐尾蜷缩，耳尖血痕未干。她盯着那团火焰，瞳孔骤缩：“这是……以命续契。”
凌皓抬手，破妄式悄然运转。视野之中，血契并非单纯由魔纹构成，其底层竟浮现出古老的狐族文字，与当年族中禁典所载如出一辙。更深处，一道空缺的血脉凹槽静静蛰伏，形状与他丹田外显的九道银纹完全契合。
“你要用剑心填它？”阿狸声音微颤，挣扎着起身，“那不是传承，是吞噬！”
凌皓不答，只将剑指缓缓压向血契核心。指尖未触，冰霜已自经脉蔓延，破剑式本能护主，万千流光在周身凝成半弧。然而血契纹路忽地翻卷，竟将流光尽数吞入，无半点波动。
阿狸咬牙，指尖再度划破，精血滴落于台面。狐火腾起，九曜星阵初成，试图阻断契约共鸣。可血契猛然震颤，一道虚影自符文中挣出——那是一只残缺的狐首，獠牙森然，双目血红。
“圣女之血……不可辱。”契约发出低语，声如砂石磨骨。
阿狸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她终于明白，这血契本就是以狐族圣女精血为引，辅以剑道至尊意志所铸，二者缺一不可。而今凌皓欲夺剑典，等同于撕毁古老盟约。
凌皓却在这时笑了。他解开衣襟，九道银纹自胸口浮现，如剑锋刻骨。他并指为剑，直刺自己丹田。
血光迸现。
九窍剑心剧烈震颤，银纹脱离皮肉，化作实质剑气缠绕指尖。他将剑气点入血契凹槽，刹那间，整座古剑台轰然作响，地底传来锁链崩裂之声。
“你疯了！”阿狸嘶喊，扑上前欲阻，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她眼睁睁看着凌皓的皮肤逐渐失去血色，呼吸变得浅薄，而血契却如饥渴多年的老者，疯狂吞噬那缕剑心之气。
血海升腾，自台面涌出，将凌皓整个人吞没。海中浮现出一本青铜剑典，封面刻着“破界”二字，笔锋凌厉如斩天。
阿狸双目通红，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凌皓后背。狐族守护阵自血中成形，金纹蔓延，竟与剑心银纹交缠，共承契约反噬。
血海翻涌，剑典缓缓开启。
第一页，一式剑招浮现——剑出无痕，唯留风雷。凌皓在血海中睁眼，银白双瞳映着剑典文字，竟与他三年前梦中所见残影分毫不差。
“原来……我一直记得。”他低语。
剑典骤然释放一股剑意，破空式自行催动。三道黑影自地底冲出，竟是三根粗如臂膀的魔气锁链，直扑凌皓命门。剑光一闪，锁链尽断，残链坠地，化作黑烟消散。
凌皓缓缓踏出血海，青铜剑典没入眉心。九道虚幻剑影环绕周身，剑气纵横三丈，将残余血火尽数冻结。
阿狸瘫坐在地，气息微弱。她望着那九道剑影，忽然想起族中古训：“当九剑归一，狐族圣女将……”
话未说完，天穹之上，三道血色光柱再度降临，分别笼罩远方三地——一处是中州苏府上空，一处是皇城禁宫，最后一道，落在魔族边境的荒原深处。
凌皓抬头，剑印微颤。他发现光柱落点之间，竟隐隐构成一道古老阵图，而阵眼所在，正是脚下这座古剑台。
阿狸挣扎着爬起，指尖抚过石台残痕：“他们不是要试炼者……他们是借试炼者的剑气，松动地底封印。”
凌皓沉默片刻，抬手召出剑典。第一页剑招依旧，可第二页却已浮现出新的文字，血色如新写就：
“第二章·破势式，需斩断尘世情劫。”
他指尖抚过那行字，剑典微震，似有回应。与此同时，胸口九窍剑心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钝痛，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阿狸忽然抓住他手腕：“你感觉到了吗？地底……在回应剑典。”
凌皓闭目，破妄式深入地脉。视野之下，九条无形剑脉自古剑台延伸而出，贯穿浮空岛，最终连接九柄倒插残剑。而每柄残剑之下，皆镇压着一面战旗——旗面图案，正是苏擎天玉佩上的金龙纹。
“不是封印魔族。”他睁开眼，“是封印剑道叛徒。”
阿狸瞳孔一缩。她终于明白，所谓天武试炼，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苏家、皇室、魔族三方联手，借试炼者之血，唤醒被镇压的叛剑之魂。
凌皓握紧剑印，转身望向岛心深处。那里，九根石柱环绕一座祭坛，坛上空无一物，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
“他们以为能操控剑典。”他声音冷如霜刃，“却不知，剑典选的是持剑之人。”
阿狸踉跄起身，狐火在掌心微弱跳动。她望着凌皓背影，忽然轻声问：“若有一天，剑典要你斩断所有牵连……你还会握剑吗？”
凌皓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剑从未离手。”
风起，卷起青衫一角。他踏向祭坛，九道剑影随行。阿狸站在原地，指尖一滴血珠悄然滑落，坠入石缝，无声无息。
祭坛中央，一道裂痕缓缓张开，露出半截断裂的剑柄。剑柄上，刻着一个“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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