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裂隙闭合的刹那,凌皓如断线纸鸢坠入寒渊。
气流如刀,割裂衣袍,撕扯经脉。九窍剑心在胸中狂震,似要破体而出,真气乱窜如沸水翻腾。他牙关紧闭,指尖死扣剑柄,剑印贴在心口,微光流转,一缕剑意自印中渗出,缠绕周身,勉强稳住将散的元神。
山崖在望。
他借剑印余力扭转身形,双足撞入乱石堆中,滚落数丈,终停于一道山涧旁。左颊旧伤崩裂,血顺额角滑下,渗入衣领。他伏地不动,呼吸微弱,意识沉入黑暗。
三里外,魔族斥候踏雾而行。
为首者鼻翼微动,眼中泛起血纹——血嗅之术已锁住残存气息。他抬手,身后两人分列左右,悄然逼近断崖边缘。
“人族的气息,未散。”
碎石堆中,凌皓指尖忽颤。
剑印微热,似有警示。他未睁眼,却以残余剑意扫过四周——三道魔气,正自上方压来。
他不动。
气息几近断绝,唯有心跳缓慢而深沉,如古井无波。
崖顶,雾气忽荡。
一道纤影无声浮现,白衣胜雪,赤足踏雾,眉心一点朱砂若隐若现。她抬手,指尖轻点空气,雾气骤凝,扭曲成一片虚幻山林,掩去石堆轮廓。
一名斥候俯身,伸手拨动碎石。
幻术微晃。
她眸光一冷,身形骤化为一道白影,直扑斥候后背。
那是一只白狐,通体无瑕,尾如云絮,撞开斥候刹那,前爪横扫,将其推下断崖。另两人惊觉,怒吼追击,她不退反进,引其深入雾中,足尖点石,腾跃如电。
片刻,远处传来两声闷响,再无声息。
她变回人形,跌坐于地,喘息急促,额角渗汗。幻术耗神,强行化形更伤本源。她抬手抚颈,一枚玉佩悬于锁骨之间,半透明如冰玉,纹路似断剑残影。
她踉跄起身,走向石堆。
凌皓已睁眼。
剑意凝于双目,破妄式残意悄然运转。他未动,只以余光扫视来者——无魔气,无杀意,唯有淡淡灵韵,如春溪流淌。
他缓缓坐起,剑横膝前。
“为何救我?”
女子挑眉,故作轻佻:“你快死了,我不救,岂不浪费一张俊脸?”
她话音未落,身形一晃,跌向一旁。
凌皓出手极快,左手扣住她手腕,拉回。触手滚烫,脉息紊乱。他目光下移,落在她颈间玉佩上。
剑印忽震。
玉佩应声而鸣,光华微闪,断纹竟与剑印边缘隐隐契合,如两半残图欲合。
他瞳孔微缩。
“这玉佩……从何而来?”
她抽手后退,捂住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冷笑:“捡的。怎么,你认得?”
他不答,只凝视那纹路。剑印古朴,玉佩残缺,却同出一脉——绝非巧合。
她见他不语,强撑起身,转身欲走。
“救了你,恩已尽。后会无——”
话未说完,她猛然踉跄,单膝跪地,掌心按石,指缝渗血。
凌皓皱眉。
她掌心赫然一道灼痕,形状扭曲,却与剑印底纹如出一辙。
他沉默起身,将剑插入石缝,缓步走近。
“你中了幻术反噬。”
“不用你管。”她咬牙撑起,却再难站稳。
远处,号角再起。
低沉呜咽划破山野,如狼嗥,如鬼泣。
魔族增援将至。
凌皓低头看她,又望向深林。他体内魔气未清,真气难聚,强行催动破剑式,恐伤及剑心。若再遇战,必死无疑。
他伸手,扶住她臂膀。
“你能走多远?”
她冷笑:“你管我——”
“能走,就带路。”他打断,“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她怔住。
他目光如铁:“我知道你有目的。但此刻,你的命,拴在我的命上。”
她盯着他,半晌,忽笑:“好啊,人族公子。你猜我带你去哪?”
“不必猜。”他松开手,拾剑在手,“你若想活,自然不会引我入死地。”
她眯眼:“你真不怕我是妖?”
“妖也好,人也罢。”他望向林深处,“能活命的,就是同伴。”
她不语,缓缓起身,指尖仍按着玉佩。
林风拂过,吹动青衫与白袍。
她转身前行,脚步虚浮,却未再回头。
凌皓落后半步,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玉佩余光未散,剑印仍温。
十步之外,一截断枝横于泥中,枝头朝向西南——与她前行方向相反。
她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向前。
凌皓目光掠过断枝,眸底寒光一闪。
林间雾未散,前路不明。
她忽然开口:“你叫什么?”
“凌皓。”
“我叫阿狸。”她侧脸一笑,眸如月泉,“记住了,救命恩人。”
他未应,只觉体内魔气又动,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他压下咳意,握紧剑柄。
阿狸忽抬手,指向远处山坳:“那边有洞,能避一时。”
凌皓望去,洞口隐于藤蔓之后,黑不见底。
他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幽暗。
洞内潮湿,石壁沁水。阿狸靠壁而坐,取出玉佩,指尖轻抚纹路,低声呢喃:“快了……再等一等……”
凌皓立于洞口,凝视外间雾色。
剑印贴在心口,与玉佩遥相呼应,微光隐现。
他闭目,剑心通明初启,感知蔓延。
三里外,号角渐近。
两里,脚步声杂沓。
一里,魔气如潮涌来。
他睁眼,回望阿狸。
她蜷身而坐,白袍染尘,发丝散落,似已昏睡。
他缓步走近,蹲下,目光落在她掌心灼痕上。
同一时刻,她眼睫微动。
洞外,第一道黑影踏破雾气,立于崖顶。
凌皓右手缓缓覆上剑柄,指节发白。
阿狸忽然睁眼,直视他。
“你想问的,不是玉佩。”她声音极轻,“是这命,为什么非救不可。”
他不答。
她笑了,笑声如风铃碎雪。
“因为——”
洞顶碎石忽落。
黑影俯冲而下,刀光如电,直劈凌皓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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