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轩刚踏进院子,话还没说完,山门外的警钟就响了。
三声急促,一声拖得老长,是外敌逼近的信号。我抬手按住右臂,那里经脉刚续上不久,一用力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玉佩贴在胸口,热得发烫,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灼烧着。
“祖庭的事先放一放。”我站起身,蓝袍下摆扫过案角,雷纹剑残片还在桌上,纹路已经静止,但刚才那阵蠕动让我没法再坐下去。
他皱眉:“你伤还没好,现在出去?”
我没答,袖中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新得的剑胚。断虚还未出世,可它在玉匣里微微震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这感觉不对劲,不是敌意,也不是杀气,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压迫感,仿佛天地间的某种秩序正在被重新排列。
我快步往山门走,陆明轩跟在身后。越靠近前殿,空气越凝滞。弟子们已在白玉阶前列队,人人手按兵刃,目光死死盯着云层之外。
三道身影悬在昆仑山门外的云台上,脚下踩着赤铜色的阵盘,衣袍绣着雷纹与兽首图腾,是截教的制式道服。中间那人手持一面令旗,旗面写着“代天行罚”四个篆字,正高声宣读。
“阐教伪善之徒,藏匿残核,屠我同门,今日若不交出阵眼核心,血洗昆仑,以正天道!”
声音如钟鼓,震得山体微颤。守门弟子冲上前阻拦,刚踏出结界,就被一股无形力道掀翻,摔在阶下,嘴角溢血。
我停在清虚道人身侧,他站在金殿前,拂尘轻握,神色未变,可我能看出他指尖微微收紧。
“他们说的残核……是指九幽蚀灵阵的核心?”我低声问。
清虚道人没看我:“那东西已被元始封入归墟匣,连我都不得见。他们却敢当众索要,要么是疯了,要么——”
“要么根本不在乎真假。”我接了下去,“他们在试探。试探我们有没有动他们的底牌,试探我们敢不敢应战。”
他终于侧目:“你右臂经脉未愈,系统也尚未完全恢复,这一战,未必非你不可。”
“但我是清源真传。”我从袖中取出那枚莹白玉符,掌心一托,“昨夜元始赐符时说的不是赏功,是托责。若此时退缩,不只是我一人失节,是整个阐教低头。”
清虚道人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山门外那三人。他们并未布阵,也未出手,可那股气势却像一座山压在所有人头顶。
“可战。”他终于开口,“但不可孤进。他们若真要开战,不会只来三人。你出面回应,但记住——留一线,观其后手。”
我点头,将玉符收回袖中,顺手把断虚剑胚也一并藏入内襟。它很轻,却沉得像一块命格。
转身时,听见身后有低语。
“他刚立功,何必再冒这险?”
“若败了,清源之名岂不成了笑柄?”
我没有回头。这些声音早在意料之中。功名来得快,质疑也就来得急。可有些事,不是为了争口气,而是为了守住那条线——正道不能退的线。
我一步步踏上白玉阶,蓝袍随风扬起。山门外的云层开始翻涌,不是自然风动,而是被人用法力强行撕开。那三人见我出来,令旗一收,冷笑出声。
“李无涯?就是你杀了我截教暗部七十二人,毁了九幽祭坛?”
我站在结界边缘,抬头直视:“那不是截教正统,是借你们名号行事的邪修。你们若来问罪,该先查清自己门中有没有蛀虫。”
“放屁!”左侧那人怒喝,手中长戟一震,“我教门规自有教主裁定,轮不到你一个后辈指手画脚!昨夜祖庭地底异动,星轨紊乱,地脉翻涌,你以为我们不知?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现在还想装无辜?”
我心里一沉。
祖庭异动,他们竟然知道得这么快。
而且……他们说得没错。昨夜残片纹路重组时,我确实感觉到一股地脉波动,像是某种封印松动了。可这消息不该外泄,连陆明轩都是今早才听说。
“你们在祖庭有眼线?”我问。
“哈哈哈!”中间那人仰天大笑,“眼线?我们本就在那里留了印记!你毁的不只是阵法,是通天师尊布下的‘归墟引’!你以为那残核只是阵眼?它是一把钥匙,而你,已经把它插进了锁孔!”
我瞳孔一缩。
归墟引?钥匙?
玉佩猛地一烫,识海中那句“归墟海眼,子时三刻,星轨合”再次浮现,比之前清晰十倍,几乎化作一道法则烙印。
他们不是来讨说法的。
他们是来逼我出手的。
这根本不是挑衅,是引蛇出洞。
我站在结界边缘,右手缓缓握紧。经脉的痛感还在,可另一种力量正在体内苏醒——是系统在恢复,还是残片与玉佩的共鸣达到了新的层次?
“你们想要残核?”我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云层,“可以。”
三人一愣。
我继续道:“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中间那人眯起眼。
我踏前一步,结界光纹微微波动。
“等我查清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等我找到真正的归墟海眼,等我确定那把钥匙该不该转。”我盯着他,“到那时,我会亲手把它交给该交的人——而不是一群打着‘有教无类’旗号,实则包庇邪祟的伪君子。”
空气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三人同时冷笑。
“好胆!”中间那人将令旗猛然插入云台,“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不讲同源之谊!三日后,午时三刻,南荒赤岭,我截教三十弟子候你一人!若不来,昆仑山门,寸草不生!”
我站在原地,没退,也没应战。
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风卷起蓝袍,玉佩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料。
他们冷笑着收旗,身影化作三道雷光,撕裂云层而去。
山门前一片死寂。
陆明轩走到我身边,低声道:“这是冲你来的。”
我点头,袖中手指轻轻抚过断虚剑胚的玉匣。
它又震了一下。
不是回应我。
是在预警。
我低头看向右臂,经脉的痛感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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