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国主殿。
光线在这里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变得沉重而粘稠。
祸斗丸踏入殿门的瞬间,周遭的空气像是化作了固态的琥珀,将他整个人包裹、挤压。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两座实质化的山脉,从大殿的至高处轰然压下。
一道,是纯粹的霸道与威权,磅礴如狱,仿佛整片西国疆域的重量都凝聚于其一人之身。
另一道,则极致的冰冷与锋锐,无声无息,却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切割。
祸斗丸抬眼望去。
王座之上,那个男人端坐着。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并未释放任何妖力,但整个主殿的空间都在以他为中心微微塌陷。他就是规则,他就是秩序。
西国之主,斗牙王。
而在王座之侧,一道白色的身影静立。
他身形修长,容貌俊美到不似凡物,一头银色长发垂落,却比千年冰川的内核还要寒冷。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对弱者的绝对漠视。
兄长,杀生丸。
“你就是祸斗丸?”
斗牙王开口了。
声音并不响亮,却裹挟着一种碾碎一切的意志,在宏伟的殿堂内引发了低沉的共鸣,连支撑穹顶的巨柱都仿佛在为之震颤。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下一刻,即便是这位屹立于妖界顶点的王者,那双阅尽千帆的金色瞳孔,也骤然收缩。
他的视线,穿透了血肉的表象,直抵祸斗丸力量的本源。
那是什么?
一半,是属于犬妖一族最精纯、最原始的妖力,澎湃汹涌。
而另一半……
那是什么力量?它并非妖力,却比最纯粹的妖力还要凝练;它带着神圣、浩瀚的气息,与妖力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共存于同一具躯体之内,非但没有冲突,反而达成了一种完美的平衡。
“妖力与……魂力?”
斗牙王低声自语,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异。
他看得分明,在那股陌生的魂力之外,还有一缕缕细碎的金色电光,如守护的星辰般环绕着这个幼子。那电光的气息,让他这位身经百战的王者,都感觉到了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威慑。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更高阶的力量形态!
杀生丸同样捕捉到了那股气息。
他那冰封的眼眸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那金色的雷电,让他体内的妖血本能地发出警示,那是一种下位者面对上位者时的绝对压制感。
“父亲,兄长。”
祸斗丸的声音响起,清澈而平稳,没有因为那山岳般的威压而产生一丝一毫的颤抖。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之礼,不卑不亢。
“很好!”
斗牙王眼底深处,燃起了两团熔金般的烈焰,那是发现绝世瑰宝的贪婪与狂热。
“你的天赋,超越了我,甚至超越了杀生丸!”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断言。
“你母亲的培养方式虽然极端,却也阴差阳错,磨砺出了你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话音未落,他语气一转,那股君临天下的霸道气息再度席卷而出,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刀,要将他的意志烙印在祸斗…丸的灵魂深处。
“但是,那种危险的方式到此为止。”
“从今日起,你必须跟随我,学习真正的王者之道!”
祸斗丸缓缓抬起头。
他那双同样金色的瞳孔,没有畏惧,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径直迎上了王座上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眼眸。
大殿内的气压骤然一沉,每一粒尘埃都像是被灌注了铅块,悬停在半空。
“王者之道?”
他反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堂内。
“是像您一样,数年不归,对守护着家庭的妻子不闻不问,甚至还要否定她一切付出的道吗?”
“放肆!”
斗牙王脸色瞬间阴沉。
恐怖的妖压如海啸般爆发,整个主殿都在剧烈摇晃,坚硬的黑曜石地面上,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凌月仙姬的培养方式只会让你走上歧途!这是命令,你必须跟我走!”
命令?
祸斗丸在心底冷笑。
这一刻,他彻底看清了眼前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的本质。
他所谓的“王者之道”,不过是满足他那病态控制欲的华丽说辞。
他所谓的“保护”,不过是否定母亲的一切,将自己这件“璞玉”抢夺到手,按照他的意愿去雕琢的借口。
在他的言语中,没有一丝一毫对妻子的愧疚与尊重,只有居高临下的评判与否定。
祸斗丸小小的身躯,在狂暴的妖压下挺得笔直。
“我拒绝。”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这凝固的空气中。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是母亲,在我诞生之初,不眠不休地用她的妖力为我续命。”
“是母亲,在我每一次力量失控、濒临死亡时,耗尽心力将我从深渊拉回。”
“是母亲,踏遍险山恶水,与无数强敌死战,只为给我寻来延续生命的灵药。”
“她含辛茹苦,独自一人支撑着一切。”
祸斗丸直视着斗牙王那张因震怒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绝不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一个只会用命令来彰显威严的王……”
“而抛弃我的母亲!”
最后的话音落下,整个西国主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父子间的第一次会面,便以这番尖锐的对立,和决然的宣告,走向了彻底决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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