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夹击，退路已断。
冰冷的绝望如同水泥，瞬间灌满了凌曜的四肢百骸。后背紧贴着粗粝的墙壁，几乎能感觉到砖石的寒意透过衣物渗入皮肤。左肩的旧伤在这一刻剧烈地悸痛起来，提醒着他之前与斩妖人遭遇的恐怖。
工具包紧抱在胸前，里面幼崽的颤抖微弱却清晰，像直接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前方，黑色厢式货车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林秘书降下的车窗后，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冰冷无波，如同在看一个已经录入系统的错误代码，只待清除。她甚至没有下车，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更令人窒息。
后方，脚步声急促逼近！那个鸭舌帽男人——“鸦群”的成员，已经追进了这条死胡同，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捕猎意味。他的右手依旧插在风衣口袋里，显然握着某种武器。
绝境！
凌曜的大脑一片空白，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却找不到任何突围的方向。力量？速度？在斩妖人面前都不堪一击，更何况面对两个显然有备而来的敌人！
就在鸭舌帽男人距离他不足十米，即将扑上的瞬间——
“编号737实验体。”林秘书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车内传来，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宣判语调，“以及叛逃清洁工凌曜。予以回收及清除。”
这句话如同一个开关！
原本冲向凌曜的鸭舌帽男人动作猛地一滞，霍然转头看向货车里的林秘书，帽檐下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疑不定的神色：“‘园子’的人？！你们怎么会……”
他的话音未落！
货车副驾驶的车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下来的不是林秘书。
一个穿着同样黑色制服、体型壮硕如铁塔般的男人迈步下车，他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战术面罩，露出的双眼毫无情绪，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枪口闪烁着幽蓝电弧的武器，枪口毫不犹豫地率先对准了鸭舌帽男人！
“‘鸦群’的鬣狗，滚开。这不是你们能碰的东西。”铁塔男人的声音沉闷如雷。
“放屁！”鸭舌帽男人又惊又怒，插在口袋里的手猛地抽出！他握着的竟是一把短小的、漆黑如墨的骨质匕首，匕首的柄部赫然雕刻着乌鸦图案！“这东西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们‘园子’的手也伸得太长了！”
“发现？”铁塔男人嗤笑一声，枪口的幽蓝电弧更加明亮，“等你们能从我手里抢走再说。”
刹那间，形势陡变！
凌曜懵了一瞬，随即意识到——林秘书（或者说她代表的“园子”）和“鸦群”并非一伙！他们甚至可能因为争夺这个编号737的实验体幼崽而存在冲突！
而现在，这两拨人马在这条死胡同里，将他这个“清洁工”和“目标”夹在中间，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机会！
虽然渺茫，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铁塔男人的注意力被鸭舌帽男人吸引的千分之一秒！
凌曜动了！
体内那股猫妖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他不是向前冲，也不是向后逃，而是猛地向上跃起！双脚在身后的墙壁上狠狠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险之又险地从两人之间的空隙、贴着货车的车顶上方窜了过去！
速度快到极致，甚至在空气中带出了一丝残影！
“找死！”铁塔男人反应极快，幽蓝电弧的枪口瞬间上抬！
几乎同时，鸭舌帽男人也怒喝一声，手中的黑色骨匕带起一道诡异的黑芒，直刺凌曜的小腿！
凌曜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拼命蜷缩身体，将工具包死死护在怀中！
咻！嘭！
幽蓝的电弧弹擦着他的后背射入夜空，带来一阵肌肤灼痛的焦糊味！而那道黑芒则划破了他的裤脚，带起一溜血珠，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顺着伤口钻入！
“呃！”凌曜闷哼一声，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左腿传来刺骨的寒意和麻木感。
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忍着剧痛，爆发出全部的速度，头也不回地朝着胡同另一端、通往更复杂老城区的方向亡命奔逃！
“追！”
身后传来林秘书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怒意的命令声，以及铁塔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和鸭舌帽男人气急败坏的咒骂！
还有那幽蓝电弧枪再次充能的嗡鸣！
凌曜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极限，在狭窄的巷道里左冲右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杂物、拐角作为掩护！他能听到子弹打在身后墙壁上的噼啪声，能感觉到那致命的追击如同跗骨之蛆！
腿上的伤口越来越冷，越来越麻，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
这样下去很快又会被追上！
就在这时，他猛地拐过一个弯，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敞开的下水道井盖！似乎是市政工人临时作业忘记盖回去的！
天无绝人之路！
他想也不想，如同滑垒般，抱着工具包直接滑入了那漆黑的洞口！
噗通！
冰冷恶臭的污水瞬间淹没到他腰部以上！
他顾不得许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污水中拼命向前挪动，同时奋力将沉重的井盖拖回原位盖好！
就在井盖合拢的最后一瞬，他看到铁塔男人和鸭舌帽男人几乎同时冲到了井口边！
“妈的！又让他钻下水道了！”鸭舌帽男人的咒骂声被隔绝了大半。
铁塔男人似乎对着通讯器说了句什么，然后脚步声开始远离。
凌曜背靠着冰冷滑腻的井壁，在齐胸深的污水中剧烈喘息，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暂时……又逃过一劫。
但他知道，这远远没有结束。
林秘书和“鸦群”都彻底盯上他了。他的形象，他的能力，甚至他可能的逃跑路线，都已经暴露。
而他的左腿，被那诡异的骨匕划伤的地方，正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阴寒气息，甚至开始隐隐发黑。
工具包里的幼崽，似乎也因为刚才的颠簸和冰冷的污水刺激，发出了虚弱的呜咽。
地下世界的污水冰冷刺骨，前路如同这污浊的管道，一片黑暗。
凌曜咬紧牙关，拖着一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抱着唯一的希望，再次艰难地迈开了脚步。
困兽之斗，尚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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