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色卡片在我指间翻转,那只线条邪异的乌鸦侧影仿佛要活过来,用它针孔般的眼睛凝视着我。门外的走廊死寂无声,刚才那规律到令人心悸的敲门声如同从未响起。
它不是七爷的风格。那个斩妖人杀人如剪草,干脆利落,从不故弄玄虚。也不像林秘书的手笔。她更倾向于直接的、带着嘲讽的“有用”信息。
这是一个新变量。一个未知的、潜藏在都市阴影更深处的存在。
心脏还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肾上腺素带来的锐利感知尚未完全消退。我能清晰地听到楼下街道远处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能闻到卡片上极淡的、一种混合着古老纸张和某种奇异檀香的味道。
它找上门了。精准地找到了这个林秘书安排的、理论上应该很安全的藏身点。
这意味着什么?林秘书的庇护并非密不透风?还是这个“夜鸦”,本身就在她的算计之内?
床头的黑色手机依旧沉默,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我攥紧卡片,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下方的街巷空旷,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路灯在频繁闪烁,映不出任何可疑的人影。
它走了。或者,它从未真正以实体存在过。
坐回床边,我再次审视这张卡片。没有文字,没有数字,只有一个图案。这意味着什么?邀请?警告?还是某种……触发机制?
我尝试将一丝微弱的力量——属于猫妖的那份敏锐感知——缓缓注入指尖,触碰那只乌鸦图案。
毫无反应。
又试着用指甲划过卡片边缘,质地坚硬,并非普通纸张。
目光落在那针孔般的乌鸦眼睛上。迟疑片刻,我将指尖轻轻按了上去。
就在接触的瞬间——
嗡。
一声极轻微、却直透灵魂的震鸣从卡片传来,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我的神经末梢。眼前微微一花,那乌鸦的图案仿佛在卡片表面流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
紧接着,一段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信息流,如同被强行植入般,直接呈现在我的脑海深处:
【明晚子时,西区鹧鸪桥洞,旧戏台。观戏,勿迟。】
信息一闪即逝,留下清晰的印记,随后那卡片上的乌鸦图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最终变成一张彻底纯黑、毫无特征的硬纸片。
我猛地抽回手,将那仿佛失去魔力的卡片扔在床头,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直接的精神传递?这是什么手段?
鹧鸪桥洞……那是城市边缘早已废弃的一块区域,据说旧时代是个热闹的码头集市,现在只剩残破的桥墩和废弃的棚户,连流浪汉都很少去那里。旧戏台?我甚至不知道那里还有个戏台。
观戏?看什么戏?谁在演?给谁看?
无数疑问翻滚。这绝非善意的邀请。但那信息流里只有时间地点,没有威胁,没有要求,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告知。
去,还是不去?
告诉林秘书?她会是什么反应?嗤笑我惹上了新麻烦,还是对这“夜鸦”的存在本身感兴趣?
我将那张已然空白的卡片拿起,犹豫了一下,塞进了工具包的夹层里。然后拿起那部黑色手机,拇指悬在唯一的联系人号码上。
最终,我没有按下。
一种莫名的直觉阻止了我。林秘书是掌控者,她给我任务,付我“工钱”,提供有限的庇护,但我对她几乎一无所知。这个突然出现的“夜鸦”,或许是一个缺口,一个能让我窥见这黑暗世界更多真相、而非永远被动充当“清洁工”的机会。
危险?当然危险。但自从被猫抓伤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已经脱离了安全的轨道。
明天晚上子时……鹧鸪桥洞。
我重新躺下,闭上眼,不再试图入睡,而是开始调动体内那股力量,仔细感知周围的一切动静,尤其是门外走廊。
但直到窗外天色泛起灰白,那诡异的敲门声都未再响起。
只有脑海里那段冰冷的信息,如同刻印般清晰。
【明晚子时,西区鹧鸪桥洞,旧戏台。观戏,勿迟。】
夜鸦送来的入场券,已经生效。
我握紧了藏在枕下的短刀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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