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云栖跪在根语祭坛深处,掌心血染藤蔓,魂力倾注如潮。
她不再等命运转动,而是亲手拨动命运的齿轮。
与此同时,城西废弃花圃地下三十米,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密闭空间内,空气被高温灼得扭曲。
焚叶者站在地脉节点前,手中等离子切割机嗡鸣作响,蓝白色的电弧在金属接口处跳跃,像一条饥饿的毒蛇,正准备咬断大地深处那根维系着某种古老生命的主根。
“切断根脉,看她还能活几天。”他冷笑,面罩下眼神冷酷如铁。
地底传来沉闷的震颤,仿佛整座城市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话音未落,头顶通风口猛然喷出一团乳白色的雾气——无声无息,却弥漫整个空间。
那是极细的花粉,在灯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微光,随气流缓缓扩散。
三名守卫几乎同时吸入,瞳孔骤然放大。
下一秒,他们的眼神变了。
有人惊叫:“火!到处都是火!”另一人拔枪扫射墙壁,嘶吼着“别过来!”第三人则跪地痛哭,抱着空气喊“妈”。
三人陷入各自最深的恐惧幻境,自相残杀,血溅四壁。
唯有焚叶者纹丝不动。
他早有准备,呼吸器自动启动过滤程序,面罩上浮现一行绿色小字:【孢子拦截成功】。
他冷哼一声,正要继续作业,脚下却猛地一颤。
泥土裂开,一道暗红光芒从地核缝隙中渗出。
紧接着,一株幼嫩却异常坚韧的藤蔓破土而出,表面覆盖着岩浆般的纹路,竟裹挟着地热能量,顺着切割机的能源管逆向攀爬!
“什么?!”焚叶者瞳孔骤缩。
那藤蔓所过之处,金属管道迅速发红、软化,绝缘层崩解,电流紊乱。
等离子切割机发出刺耳警报,功率骤降。
他猛踹一脚,藤蔓断裂,断口处喷出滚烫的绿液,腐蚀地面发出“嗤嗤”声响。
可不到三秒,新的藤蔓又从裂缝中钻出,速度更快,温度更高。
——火中种,已扎根地核。
这是云栖五年前车祸当晚,被她无意识植入此地的一粒异种种子。
它沉睡于地脉热流中,靠吞噬地热与微量灵能缓慢生长,如今终于苏醒,反客为主。
而这一切,都在她的“看见”之中。
云栖闭目端坐于祭坛,神识延伸千里,透过万千草木的根系,俯瞰城西地下的一举一动。
她“看”到了爆炸倒计时——焚叶者启动了自毁程序,三分钟后,整个据点将被高温熔毁,证据化为灰烬。
但她没有阻止。
指尖轻抬,一缕藤丝自袖中滑出,悄然钻入墙缝,破土而出,在据点外荒芜的绿化带上,绽放出一朵诡异的花。
影昙花。
通体雪白,花瓣薄如蝉翼,边缘泛着幽蓝光晕。
它不香,不艳,甚至不引蜂蝶,只在死亡临近时盛开,且仅存于毁灭前的瞬间。
花瓣微颤,开始记录爆炸时的光频波动与声波震频,将信息编码储存在花心的晶核中。
“我要的不是摧毁,是证据。”云栖低语,唇角微扬,“你们烧掉一座据点,我却要你们整个系统的命。”
轰——!!!
地底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火光冲破地面,将夜空染成血色。
冲击波席卷四周,树木折断,路灯炸裂,玻璃雨般洒落街头。
就在这毁灭的一瞬,影昙花闭合,种子如尘埃般随气流飞散,附着在绿化带、排水沟、行道树根部,悄无声息地埋下无数隐形数据节点——它们将默默生长,成为她未来掌控全城植物网络的“眼”。
同一时间,林小舟抱着样稿走出报社大楼,赶往印刷厂。
她是《深瞳》的实习记者,懵懂却热忱,崇拜陆屿森,也信任主编沈墨。
她不知道,自己正被卷入一场看不见的战争。
路过城西花圃时,爆炸的余波将她掀翻在地。
背包甩出,文件散落一地。
她头晕目眩地爬起,拍了拍灰,浑然未觉后颈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蓝光——一枚米粒大小的追踪器,已由远程信号激活,悄然嵌入她背包夹层的织物纤维中。
她顺手从路边折下一朵新开的白花,别在衣领上。
花瓣洁白,脉络泛紫,正是影昙花的变种,因吸收了微量辐射而发生异变。
她哼着歌走进《深瞳》大楼,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云栖睁开了眼。
“有东西跟着她。”云栖轻声道,指尖拂过窗台一株绿萝的叶片。
藤丝顺茎而下,钻入墙体,沿着电缆网络疾驰,瞬间锁定林小舟手机SIM卡的信号频率。
三秒后,沈秘书接到“主编临时通知”,调换了林小舟即将使用的办公电脑;五秒后,一缕无形藤丝缠上她的手机卡,反向劫持信号,将追踪器的每一次定位回传,尽数转送至云栖的根语网络。
她端起茶杯,吹了口气。
“想用她找我?”她轻笑,“那我就送你们一场直播。”
而在爆炸现场,陆屿森正从排水沟中爬出,摄像机紧抱胸前。
他满脸烟灰,手指却稳得惊人。
镜头里,是清晰到令人脊背发凉的画面:青边组织的冷藏车、渗漏的荧光液体、被藤蔓操控的拍摄角度……
他看着回放,眼神越来越亮。
“这不是偶然……是布局。”他喃喃,“有人在用植物操控环境,借我的手记录真相。”
他走向废墟中心,扒开焦黑的金属残骸。
火焰还未完全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塑料与金属味。
他翻动一块扭曲的设备外壳,忽然动作一顿。
那是一块未完全熔毁的铭牌,边缘焦黑,但字迹仍可辨认:
钟离生物工程
陆屿森瞳孔一缩。
这个名字,他曾在某份被删除的医疗档案中见过——与五年前一场离奇车祸有关。
他刚要拍照,身后传来脚步声。
主编沈墨站在废墟边缘,脸色苍白,眼神却清明得不像病人。
他缓缓走近,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了过来。
“你该看这个。”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某种久违的清醒,“在你还……能看之前。”陆屿森蹲在废墟边缘,指尖拂去铭牌上的焦灰,“钟离生物工程”六个字像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他的记忆。
五年前那场被压下的车祸报告——云栖的医疗档案里,出现过这个名称。
不是供应商,不是合作方,而是“实验载体监护单位”。
他瞳孔微缩,喉间泛起腥甜。原来从一开始,那场车祸就不是意外。
身后脚步声逼近,沈墨的身影逆着火光走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可眼神却清明得诡异,仿佛短暂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向陆屿森。
“别信内部系统……他们读你所有邮件。”
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清醒。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骤然涣散,像被无形的手抽走了灵魂,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屿森一把扶住他,心跳如擂鼓。
他们?
是谁在监听?
是报社?
还是更深的黑手?
他猛地想起过去三个月异常的报道拦截、主编突然的神志不清、自己电脑无故死机……一切不是巧合。
他的每一步,都被看着。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他迅速环顾四周,远处街角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驻,车窗深色贴膜,看不清里面。
不能再用手机,不能再连内网。
他抱紧摄像机,转身冲进街对面的便利店,从角落扯下公用电话的听筒,手指颤抖却坚定地拨出那个云栖曾托人转交的神秘号码——一串从未登记在任何运营商系统的数字。
听筒里先是漫长的忙音,接着,极轻的、沙沙的声响传来,像是风吹过树叶,又像露珠滴落叶片。
——哒、哒哒、哒……哒哒……
陆屿森屏住呼吸,脑中飞速解码。
“信她,不信网。”
摩斯密码。
来自植物的敲击。
来自那个沉睡五年、却在暗中织网的女人。
他猛地抬头,仿佛能穿透城市钢筋水泥,看见某个房间内,藤蔓如神经般蔓延,缠绕着城市的脉搏,而她端坐中央,眸光如夜火。
与此同时,云栖静坐于根语祭坛之上,双眼微阖。
她指尖轻点窗台一株幼藤,藤蔓缓缓舒展,叶脉中流淌着幽微的光。
全城的影昙花节点已悄然激活,每一粒种子都成了她的眼睛,每一根根系都成了她的神经。
数据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热力图在脑海中浮现:七处隐秘据点,如毒瘤般深埋城市腹地,其中三处正频繁传输加密信号,目标直指境外服务器。
她唇角微扬,声音轻如叹息:
“他们切断我的根,以为我死了。”
藤蔓在她掌心缓缓铺展,枝条交错,如棋盘落子,无声无息,却已锁死全局。
“可他们忘了——”
“藤蔓断了还能长,而我,早已把根,扎进了这座城市的命脉。”
而此刻,陆屿森站在《深瞳》编辑部天台,寒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
他打开加密终端,将最后一段视频上传至暗网最深处。
画面中,藤蔓破土、火中种觉醒、影昙花绽放又湮灭,最后定格在云栖睁眼的瞬间——瞳孔深处,仿佛有万木生长。
标题,他敲下八个字:
“你看到的奇迹,是她用命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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