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瘫在无道宗院子冰凉的泥地上，像一滩失去了所有骨头的烂泥。那身原本还算体面的藏蓝色道袍沾满了尘土，皱巴巴地裹着他微微发颤的身体。
他脸上早已没了半分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被那死亡荧光粉和无数同门、路人的惊骇、鄙夷、爆笑的目光给彻底蒸发掉了。那撮曾经傲慢翘起的山羊胡，此刻无力地耷拉着，沾了些口水沫子，显得格外滑稽又可怜。
社会性死亡，莫过于此。
楚缘慢悠悠地从吱呀作响的竹椅上站起身，踱步到赵铁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甚至还颇为“好心”地递过去一小把枸杞。
“赵执事，地上凉，来，吃点枸杞补补气血，压压惊。”楚缘的语气那叫一个和风细雨，仿佛刚才发动“核”平威慑、造成对方精神世界彻底崩塌的不是他一样。
赵铁柱猛地一哆嗦，像是被枸杞烫到一样，惊恐地往后缩了缩，看楚缘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裂缝里爬出来的、微笑着散播社死瘟疫的恶魔。他现在对任何亮晶晶、色彩鲜艳的东西都有心理阴影，尤其是红色和粉色系！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铁柱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杀了我！你有种就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比起现在这种公开处刑、永世不得翻身的折磨，他宁愿立刻去死。
“诶，赵执事这话说的，打打杀杀多不文明，多不符合我们‘废物宗门’与世无争、和谐友爱的宗旨？”
楚缘一脸不赞同地摇头，把枸杞扔进自己嘴里嚼着，“我们提倡的是和平解决争端，共创美好修仙环境。打打杀杀是另外的价钱，我们这不提供这项服务。”
叶落、苏乾元、涂雪曦三人站在楚缘身后，表情各异。
叶落是一脸“师尊果然深谋远虑手段非凡”的敬佩，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那留影石里具体是什么能让一个筑基修士崩溃成这样。苏乾元则是懵懂中带着解气，觉得师尊不用动手就把坏人吓趴下了，真厉害。涂雪曦虽然没看到那辣眼的画面，但感知到赵铁柱那彻底崩溃绝望的精神状态，眼里也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那……那你……”赵铁柱彻底没了脾气，只剩下恐惧和哀求。
“简单。”楚缘拍了拍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皱巴巴、明显是临时用柴火炭笔画出来的“协议”，上面还沾着几点可疑的油渍（可能是苏乾元啃锅时蹭上的）。
“签了这份《关于青岚宗赵铁柱执事与无道宗和睦相处及审美导向规范》的保密协议，今天这事，咱们就烂在肚子里。当然，主要是你烂在肚子里。”楚缘把“协议”抖开，展示给赵铁柱看。
那所谓的协议条款，写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充满了楚缘式的社畜敷衍和恶趣味：
第一条：乙方（赵铁柱）及其直系旁系血脉、契约灵兽、未来转世之身，均须无条件承认甲方（无道宗）及其宗主楚缘乃隐世高人、宗门潜力无限、绝非废物，并在任何公开及私下场合维护甲方声誉。违者，甲方有权在不通知的情况下，于修仙界最大留影公示阵法循环播放“特定影像资料”至少三个时辰。
（赵铁柱看到“特定影像资料”几个字，又是一阵剧烈颤抖。）
第二条：乙方承诺，终身禁止穿着、持有、炼制、交易、赠与、幻想任何包含但不限于“荧光粉”、“死亡芭比粉”、“亮瞎眼橙”、“基佬紫”等高饱和度色彩，以及“蕾丝”、“荷叶边”、“蝴蝶结”、“蓬蓬纱”等元素的服饰、饰品、法器。违者，处罚同上，并附加赠送乙方全套“梦幻仙女”系列穿搭留影石copies予其所有仇家及暗恋对象。
（赵铁柱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绿了。）
第三条：乙方需每月向甲方无偿进献青岚宗特产“清心茶叶”三斤，以示睦邻友好。若茶叶断供，视为违约。
（楚缘：嗯，这个很重要，枸杞快吃腻了，得换换口味。）
第四条：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主动寻衅、报复甲方及其门下弟子。若甲方遭遇不明人士攻击，乙方需负连带责任，甲方有权单方面认定系乙方指使并执行惩罚条款。
（霸王条款，纯粹是楚缘懒得动脑子想后续应对，直接一刀切。）
第五条：（字迹明显新加上去的）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模仿甲方独具特色的审美（包括但不限于枸杞眼罩、锅盔头盔等），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和审美污染。
（这是楚缘想起之前看到苏乾元脸上那个自己缝的、歪歪扭扭还塞着枸杞的眼罩后，临时起意加的。）
最后用巨大的炭笔字写着：本协议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无道宗宗主楚缘）所有。
赵铁柱看着这份堪称丧权辱格、毫无道理可言的协议，眼前一阵阵发黑。这哪里是协议？这分明是卖身契！是审美枷锁！是他赵铁柱社会性死亡的墓志铭！
但他有得选吗？
没有。
一想到那荧光粉洛丽塔裙的画面可能再次公之于众，甚至被送到他暗恋多年的那位清冷如玉的师姐面前……赵铁柱就感觉呼吸困难，恨不得当场自爆金丹（如果他有的话）。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尖灵力微弱得几乎凝聚不起来，在那份屈辱的协议下方，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上了一个血红的手印——按完才发现，按手印用的朱砂，好像也是亮红色的，他又是一阵心悸反胃。
“很好。”楚缘满意地收起协议，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和手印，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对折，塞进怀里，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合作愉快，赵执事。”
楚缘露出一个堪称“真诚”的笑容，“以后大家都是好邻居了，要常来坐坐喝茶啊……哦对了，记得下个月一号送茶叶来，要新采的。”
赵铁柱：“……”他现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魔窟，永远不要再见到楚缘这张恶魔般的笑脸和这个该死的、破败的宗门！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冲向山门，那背影仓皇狼狈得像是后面有十万只穿着荧光粉裙子的厉鬼在追他。
望着赵铁柱消失的方向，楚缘长舒一口气，心情无比舒畅。
“搞定！完美解决！兵不血刃，维护了宗门（表面）声誉，杜绝了后续麻烦，还白嫖了长期茶叶供应。”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系统，这波操作能给个S评价不？有没有‘和平谈判大师’之类的成就奖励？”
【叮！瞅见宿主你没动武，就把宗门那危机给解了，还签了个对宗门发展有利的（虽说不太平等哈）条约！】
【给你评一句：法子是真够新奇，效果倒是顶顶好，把‘废宗’建设里头那种另辟蹊径、把烂摊子变宝贝的核心理念，体现得那叫一个透彻！】
【奖励来咯：积分加50哈。还有个特殊奖励——‘社死光环’（是被动的哈，概率不大，但能让对你憋着坏的家伙，遇上那种当众出大糗的尴尬事），都给你发过去咯！】
楚缘眼睛一亮：“哟呵？还有意外收获？社死光环？这玩意儿听起来就很符合我的人设嘛！虽然概率小了点，但聊胜于无。”
解决了赵铁柱这个麻烦，院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连吹过的山风似乎都少了几分沉闷，多了点……看热闹后的惬意？
叶落走上前，恭敬地问道：“师尊，那份留影石……”他担心原件留在外面会留下隐患。
“哦，那个啊，”楚缘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原件我有留存，保证除了我没人能打开。至于青岚宗山门外播放的那个，是复制品，能量耗尽的瞬间就会自毁成粉，绝对不留后患。咱们是文明人，讲究证据链管理。”
主要是楚缘自己也怕那玩意不小心流出去，污染了其他无辜群众的眼睛，那罪过就大了。
苏乾元挠挠头，憨憨地问：“师尊，俺们……算不算打赢了？”
“赢？”楚缘挑眉，重新瘫回椅子，优哉游哉地晃悠起来，“当然算！这可是精神上的伟大胜利！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典范！是我们无道宗迈向‘废’之大道的关键一步！值得载入史册！”
虽然三个徒弟对于“载入史册”的内容可能有点分歧，但看到师尊心情好，他们也跟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然而，楚缘的好心情并没持续太久。
【叮！突然冒出来个支线任务：青丘狐族的心愿哈！】
【任务咋回事呢：检测到一股老强的妖族血脉共鸣动静，源头就指着弟子涂雪曦呢。她老家青丘狐族怕是遭了大麻烦，血脉牵着发出求救的信号咯。】
【任务得这么干：先把涂雪曦的情绪安抚好，再准备着接她血脉上的亲人来。】
【完成了有啥好处：积分加100，妖族的好感度也能涨一点点。】
【要是搞砸了：涂雪曦那寂灭黑斑失控的风险就得增加10%咯！】
楚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青丘？狐族？危机？至亲？
还有完没完了！刚送走一个麻烦，又来一个？而且还是听起来就就很麻烦的妖族事务！他只是个想躺平的炼气期废柴啊！系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下意识地看向屋檐下的涂雪曦。
只见一直安静坐着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那只没有黑斑的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她呆呆的望向遥远的东南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泪光闪过，混合着茫然与一种深切的不安。
显然，那所谓的“血脉共鸣波动”，她感受得更加清晰和痛苦。
楚缘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充满社畜无奈感的哀叹。
“唉……996都没这么紧凑！生产队的驴也得歇歇啊！这破系统，这破宗门……我的枸杞呢？快！再给我来一把！急需回血！”
他手忙脚乱地往嘴里塞着枸杞，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开口安抚这个刚刚稳定下来的二徒弟，一边在心里把发布任务的系统骂了一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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