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带来的风波刚刚平息,那份充斥着“荧光粉禁令”的保密协议墨迹(或者说炭迹)还未干透,无道宗院内那点虚假的宁静就被系统突如其来的任务提示和涂雪曦骤然加剧的不安彻底打破了。
青丘狐族。危机。血脉至亲。
这几个词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楚缘心头,让他刚塞进嘴里的枸杞都仿佛带了点苦味。他看着屋檐下突然捂住心口、脸色惨白、身体微颤的涂雪曦,那双平时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此刻竟盈满了水光,无助地“望”向东南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故乡正在发生的惨剧。
“唉……”楚缘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从竹椅上爬起来。社畜的本能让他想拖延,想假装没看到,但三徒弟那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血脉中的哀鸣撕裂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硬起心肠无视。更何况,系统还拿黑斑失控的风险来威胁!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涂雪曦身边,干咳了一声,试图用最温和(自认为)的语气开口:“那个……雪曦啊,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比如,老家那边……有点不太平?”
涂雪曦猛地一颤,仿佛受惊的小兽,下意识地将那只漆黑的右手更深地缩进袖中,苍白的嘴唇抿得更紧,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还在挣扎,介于对师尊的敬畏和对未知噩耗的恐惧之间。
叶落和苏乾元也察觉到了异常,围拢过来,脸上带着关切和疑惑。
就在楚缘琢磨着是不是该再递过去一杯枸杞茶表示一下“多喝热水”式的关怀时,异变陡生!
无道宗外围那简陋得几乎不存在的防护阵法(主要是防野兽)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这波动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非叶落神魂敏锐、苏乾元肉身感知超常,几乎无法察觉。
“有人!”叶落眼神一凛,瞬间闪身挡在楚缘身前,指间已扣住了那片锋利的昊天镜碎片。
“嗷?!”苏乾元也立刻绷紧了肌肉,泪汪汪的大眼睛警惕地瞪向山门方向,背后竟突然出现了第三只手的虚影,从背心处探了出来,并且做出防御姿态,只是大家似乎都没看见。
楚缘心里一咯噔。不是吧?赵铁柱那厮刚走,难道就反悔带人杀回来了?这效率也太高了!说好的社死缓冲期呢?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山门方向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伴随着一种极力压抑的、幼兽般的呜咽声。那声音极其微弱,充满了痛苦、恐惧,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渴望。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半人高的杂草丛里滚了出来,重重摔在院子边缘的尘土里。
那是一只狐狸。
一只非常小的狐狸,大概只有巴掌大,通体覆盖着一种罕见的、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淡淡银辉的雪白毛发。
只是此刻,这身漂亮的毛发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暗红色的血渍,变得脏兮兮、一绺一绺的。它的一条后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折断,身上还有其他纵横交错的细小伤口。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双湿漉漉的、本该是清澈透亮的狐狸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不祥的灰翳,仿佛被什么力量侵蚀了视觉。它艰难地仰起头,小巧的鼻子在空中拼命地嗅着,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痛苦而又焦急的呜咽声。
它似乎在寻找什么。
当它的鼻子转向涂雪曦所在的方向时,那呜咽声骤然变得尖锐而激动起来!
它不顾断腿的剧痛,用两只前爪拼命地扒拉着地面,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朝着涂雪曦的方向挪动。每挪动一寸,身下就拖出一道混着血和泥的痕迹。
“妖……妖兽?”苏乾元愣了一下,握紧的拳头稍微松了点,但依旧保持着警惕。这么小、这么惨的妖兽,他还是第一次见。
叶落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这小狐狸身上散发出的妖气极其微弱,且纯净中透着一股悲怆,并无恶意,反而那强烈的执念和痛苦让他都有些动容。
楚缘也愣住了。这……就是系统说的“血脉至亲”?这么小一只?还伤得这么重?青丘的危机已经严重到让幼崽独自逃难的地步了?
就在所有人惊疑不定之时,一直强忍着不安的涂雪曦,身体猛地剧烈一震!
她在看见小狐狸的那一刻,听到小狐狸发出的绝望呜咽,还有空气中骤然变得清晰无比、与她同源却无比微弱痛苦的血脉气息,无不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她所有的防御!
“夜……夜麟?!!”
一声破碎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恐慌的惊呼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她猛地向前踉跄一步,险些摔倒,泫然欲泣的双眼呆呆的看着那小狐狸的方向,泪水瞬间决堤,沿着苍白的面颊滑落。
那只一直死死缩在袖中的、被寂灭黑斑侵蚀的右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探了出来,漆黑如墨的五指剧烈地颤抖着,指向那只艰难爬行的小狐狸,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阿……阿弟?是你吗?夜麟!!”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姐姐对弟弟的急切和心痛,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冰冷死寂。
那被称为“夜麟”的小白狐听到涂雪曦的声音,呜咽声更加急促和委屈,它仿佛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猛地向前一窜,终于爬到了跑过来的涂雪曦的脚边,用沾满血污的小脑袋拼命地、依赖地蹭着涂雪曦的裙角,发出细微而可怜的哀鸣。
涂雪曦颤抖着蹲下身,那只完好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近乎惶恐地触摸到小狐狸冰冷沾血的皮毛。当指尖感受到那确切的、熟悉的血脉联系时,她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猛地将小狐狸紧紧搂在怀里,失声痛哭。
“夜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伤成这样?青丘……青丘到底怎么了?!父王和母后呢?!”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悲伤淹没了她。
小狐狸在她怀里虚弱地蹭着,灰翳的眼睛里流出浑浊的泪水,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更加嘶哑的呜咽,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眼前这突如其来、感人肺腑又惨烈无比的姐弟相认场面,让院子里的三个大男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叶落收起了昊天镜碎片,眼神复杂。苏乾元已经又开始抹眼泪了,小声嘟囔:“呜呜……好可怜……俺看着都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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