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请过目...”
女官果儿登上台阶,匆匆走过皇帝的身边,恭敬地将边疆送来的捷报呈到太后面前。
此刻,朱夕国的朝堂上众人皆面色凝重,虽是捷报,可也不保不准这坐在最高位的女人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圣断独裁!
“嚯~嚯~嚯~~”
太后招牌式的捂嘴笑响彻了整个朝堂。
大臣们这才算送了一口气,连呼“太后圣明!”。长久以来的如履薄冰,让敏感的他们已大约能从这女人几乎一成不变的笑声中听出喜怒。
见太后还在大笑,大臣们也跟着附庸。
唯有杨大人即使很努力,但始终笑不出来,因为他是此战前唯一一个劝阻太后发兵的人。
当天午后,兴都的大街上异常热闹。
押解车拘着几个遍体鳞伤的人游街示众,也没个告示牌,群众们弄不明白这几个人犯了什么大罪,但秉着“走过路过不错过”的原则,还是把烂菜叶、臭鸡蛋使劲儿往人身上招呼,实在找不到“称手兵器”,只好用口水往他们身上啐,积极地样子仿佛少喷一口会吃了天大的亏。
转了一圈下来,车上这几人已经面目全非,衙役驱车到了城外的竹林小道,见四下无人便把他们放了出来。
第一个下车的是杨大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呼要命,后面跟着下来的几个也是举足轻重的大官儿。
杨大人造此惩处在情理之中,至于后面那几个官员,他们受罚的原因是:太后笑完了,他们还继续笑。
这些个大官虽受了罚但官位还在,下车之后衙役们赶紧把他们扶起来,嘘寒问暖的,和之前给人家抽鞭子灌辣椒水的样子极有反差。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渐起,两个贵公子打扮的人各骑着一匹大马从小道行来。
见有来人,刚刚还萎靡不振的大人们一下子挺直了腰板,捋着胡子挺起肚子,颇有派头。
两个贵公子瞟了一眼,没怎么搭理继续前行,不久便进了兴都城。
繁华的景象和他们的故乡不太一样,眼目前尽是些新鲜玩意。但他们没有多做停留,迅速找到官驿歇息。
驿丞查看他们的文牒后,吓得直咽唾沫,立刻着人到:“快,给二位使节大人准备上房,备起上好的酒菜!”
“交给小的吧!”新来的小吏为了尽快有所表现,立刻答应到。
等俩人进了房,驿丞才偷摸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旁的下属见状问道:
“大人,这两位公子什么来头?很大吗?”
“大!大得要命!他们是寒弥国的皇孙,公子元和公子雅!”
寒弥国是北边称霸雪陆的大国,军事实力在列国中首屈一指,在数月前还是朱夕的敌对联盟中的一员,也难怪驿丞知道他俩的身份会吓一跳,这才建交没多久,寒弥皇孙居然不带护卫,孤身闯入了前任仇家的国都。
在房间里,两位皇孙卸下了行囊,安逸地躺在了各自的床上小憩片刻,公子雅率先开口道:
“皇兄,这朱夕的地方真好,不冷!”
公子元摆摆手:
“我还是比较喜欢寒弥那样,窗外下着大雪,我在屋子里裹着厚厚的毛皮,煮着酒,烤着鹿肉。”
“还厚厚的毛皮,皇兄,你也太残忍了吧!”
“那雪山林里的野兽比家畜还多,每年开春都得派兵捕杀一番,那兽皮不用才真是叫浪费!”
公子雅坐了起来:“你有理!那为啥我说多送点兽皮给朱夕太后祝寿,你还极力反对?”
“我说你这个脑子就跟狍子有得一比!”公子元也起身盘腿而坐,“朱夕是什么天气,要那么多兽皮干嘛?就能当个地毯!人家过寿辰你送地毯合适吗?又不是乔迁!再说,朱夕太后过的是二十大寿,你见哪个二十岁的姑娘喜欢穿貂皮大衣?”
“所以你就建议皇爷爷送活物,就整那么丑的一玩意。”
“这不还有你吗?”公子元一把掐住公子雅的粉嫩脸蛋,“可以互补!”
“某些人今天是要屁股开花了!”
公子雅抡起拳头气冲冲地就往公子元床上跳去,嬉笑间扭打在了一起。
“是谁!?”公子元忽然注意到门口有个身影,大声喝道。
门外人一惊,慌忙进了房间,手里端着菜肴,原来是刚才的小吏。
“打扰了二位公子的雅兴,小的知罪!”
两位公子对视了一眼,这才意识到此刻他们的身子还一上一下地扭抱着,旋即分开,正襟危坐。
公子雅清了清嗓子,责难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也不出个声!”
小吏赶紧回道:“小的也是刚到,就在公子说什么要屁股开花的时候。”
“住嘴!”公子元羞得一脸臊,“东西放下就出去。”
天黑后的兴都灯火通明,作为各国中唯一一个没有宵禁的都城,这里的夜晚比白昼显得更加缤纷多姿,然而位于城中的皇宫相比之下却要冷清许多。
宫中的御闻殿本是皇帝处理前朝事务的地方,此刻在烛光下批阅奏折的则是太后。
批完今天最后一个奏折,太后抬手想揉揉眼睛,可意识到还有其他大臣在殿里候着,她强忍着放下手,深深眨了一下眼,又恢复到应有的威严模样。
“人来了吗?”太后问。
左都御史上官谦回禀到:
“已在官驿歇下,和探子先前报的一样,寒弥国真是派的两位皇孙前来祝寿。”
“那个老家伙真把咱们朱夕看轻了,以为哀家不敢对他宝贝孙子下死手!”
太后一掌拍在案上,纤纤玉手与桌面碰撞起震耳的一声响,大臣和内侍宫女都吓得立马跪地呼道:“太后息怒!”
太后见他们都不敢抬头,紧咬下唇,收起拍的生疼的手掌放到桌下,轻轻在腿上揉了揉。
“你们说,怎么处置寒弥的两位公子?”太后冷冷道。
尚卿刘大人奏曰:“回禀太后娘娘,寒弥与我朱夕虽为世敌却无世仇,数次开战都点到为止,无大的伤亡,如今寒弥脱离敌盟与我交好,还派了两位皇孙来给娘娘祝寿......是否挫挫他们的锐气便可。”
其他几位大臣紧接着也连忙附议。
数十年间,朱寒两国相互交恶,导致经贸不通,即使不打仗,两国也得常年驻大军在边防守卫,导致两边都内耗严重,对外发展受阻。幸而就在这次大战的前夕,在双方内阁的努力下朱寒成功建交,寒弥国撤军,朱夕少了最强的一个对手,这才有了今早的捷报。
按理说朱夕更应该好好维系和寒弥的关系,别说什么处置对方的使臣,完全应该好吃好喝供着才是,何况来使的身份还十分尊贵。
但这个理没人敢跟太后讲,只是顺着她的话,尽量劝说。
太后道:
“刘尚卿说得也在理,那就挫挫他们的锐气......这么办,明天在朝堂上埋伏好弩箭,等他们来了,就地万箭穿心!”
“这......”大臣们面面相觑,又不敢直言。
“嚯~嚯~嚯~~看你们那样子,真要笑死哀家!”太后翘起手背档嘴一笑,“都散了吧,果儿,扶哀家回去。”
到了寝宫,果儿循例吩咐其他宫人退下,只留她一个伺候。
“都撤了吗?”太后问。
“嗯”果儿答道。
“快,快把那个拿出来!”
“放心吧,娘娘,早备好了。”
果儿说完便走到太后的玉塌边,俯身从床下抽出一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