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始于打翻沐浴露、终于无声距离控制的诡异风波,像一层无形的、粘稠的胶质,彻底改变了“君临居”内部的空气。某种东西被打破了,或者说,某种一直被压抑的、黑暗的占有形态,被意外地催化,变得更加清晰和具象。
邵斯南似乎从中品尝到了一种全新的、更极致的控制乐趣。那不仅仅是对行为的约束,对痛苦的施加,更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无死角覆盖和标记。他开始更加频繁地要求莫星黎处于一个“触手可及”的近距离。
用餐时,莫星黎必须站在他座椅旁特定的位置,像一个活的摆设。他在书房处理公务时,莫星黎需要silent地跪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如同一尊人形雕塑。甚至有时,邵斯南只是靠在沙发上阅读电子简报,也会用眼神或者一个简短的手势,命令莫星黎过来,simply站在沙发扶手旁,没有任何具体指令,just…bethere.
这种“无用”的近距离存在,对莫星黎而言,是一种缓慢的精神凌迟。它剥夺了最后一点私人空间和心理上的喘息之机。他感觉自己像被纳入了一个无形的力场,力场的中心是邵斯南,而他则被牢牢吸附在力场边缘,无法挣脱,连呼吸的节奏都仿佛被对方的气场所影响。
他必须时刻紧绷着神经,维持着绝对的静止和沉默,连睫毛的颤动都需要控制,生怕一丝一毫的多余动静都会引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的审视。这种极致的、无意义的消耗,比体力劳动更让人疲惫。
而邵斯南,似乎很享受这种绝对掌控的感觉。他并不会总是盯着莫星黎,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事务中。但他偶尔投来的、确认“所有物”是否还在原位的目光,以及那目光中流露出的、深沉的满足感,却像针一样刺穿着莫星黎的神经。
这天,邵斯南的心情似乎比平时更难以捉摸一些。他结束了一个漫长的跨星系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这种情绪通常意味着周围的人需要更加小心。
莫星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低气压,变得更加silent,几乎想要把自己缩进墙壁里。
然而,邵斯南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书房或者休息。他在客厅里踱了几步,最终停在了那面巨大的、占据了一整面墙的智能镜面前。这面镜子不仅是整理仪容的工具,更连接着住宅智能系统,可以显示信息、进行虚拟试衣等。
他silent地站在那里,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空气凝固着,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过来。”
莫星黎的心脏猛地一沉。又来了。他依言,silent地走过去,在邵斯南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再近点。”冰冷的指令再次传来。
莫星黎只能继续向前,直到站在了邵斯南的身侧后方,能从镜子里清晰地看到自己和对方的部分身影。
“看着镜子。”邵斯南命令道,他自己也正透过镜面,看着身后的莫星黎。
莫星黎被迫抬起头,望向镜中。
镜面清晰得残酷。映照出邵斯南挺拔冷峻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力量感。也映照出他自己——苍白,瘦削,穿着那套可笑的灰色制服,像一抹随时会被擦去的灰色影子,拘谨地、卑微地站在那片强大的阴影之下。
对比如此鲜明,如此刺眼。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和自我厌恶瞬间涌上心头。他想要移开视线。
“我让你看着。”邵斯南的声音冷了几分,透过镜面反射,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镊子,死死夹住了莫星黎的视线,强迫他继续看着镜中的景象。
然后,邵斯南做出了一个让莫星黎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举动。
他抬起手,并不是朝向莫星黎,而是指向了镜面——指向了镜中,那个站在他阴影里的、灰色的、卑微的身影。
“看见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冷酷,“这就是你。”
莫星黎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骤然停滞。
邵斯南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冰凉的镜面,指尖精确地指着镜中莫星黎影像的胸口,仿佛要透过镜子,直接戳中他的心脏。
“你的存在,”他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击着莫星黎摇摇欲坠的神经,“你的位置,就在这里。”
他的手指微微移动,划过一个极小的范围,始终圈定着镜中那个灰色的影子。
“在我的身边。”“在我的掌控之下。”“除此之外,你什么也不是。nowhere.”
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宇宙间最基本的真理,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绝对的、令人绝望的笃定。
莫星黎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镜中那个被指尖圈定的、渺小的自己,看着那个强大冷酷的男人如同神祇般宣判着他的存在定义……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绝望和窒息感,如同深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这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更残忍!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彻底否定和囚禁!他不仅要承受痛苦,还要被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如何被定义、被摆放、被剥夺一切自主性的!
“看清楚了吗?”邵斯南透过镜子,死死盯着他惨白的脸,盯着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和痛苦,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莫星黎喉咙哽咽,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摇头,想尖叫,想砸碎这面该死的镜子!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迫看着,听着,承受着。
就在这时,邵斯南的手指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镜中莫星黎影像那截纤细的、脆弱的脖颈上。
那里空无一物,但在现实中,却戴着那个冰冷的金属颈环。
邵斯南的指尖虚虚地点在镜中影像的脖颈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气息:“而这个,永远提醒着你,你是谁的所有物。”
那一刻,莫星黎仿佛真的感觉到脖颈上的金属环骤然缩紧,勒得他无法呼吸!
视觉的冲击,语言的审判,象征物的提醒……多重打击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内心最后一点可怜的防御。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无法承受镜中那残酷的景象和身后那无处不在的压迫感。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软倒在地。
“睁开眼睛。”邵斯南的命令冰冷地传来,不容抗拒。
莫星黎剧烈地喘息着,眼泪无法控制地冲破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颤抖着,极其艰难地,再次睁开了眼睛。
视线一片模糊,但他依然能看到镜中那个泪流满面、脆弱不堪的自己,以及身后那个如同冰冷魔神般的男人。
邵斯南透过镜子,看着他崩溃流泪的样子,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却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幽暗的、扭曲的满足感。
仿佛对方的痛苦和绝望,正是确认他绝对所有权的最美勋章。
“记住你看到的一切。”邵斯南最后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仪式般的终结意味。
他终于放下了手,不再看镜子,也不再看摇摇欲坠的莫星黎,仿佛刚才那场残酷的精神刑讯只是日常的一个小插曲。他转身,径直离开了客厅。
留下莫星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面巨大的、冰冷的镜子前。
镜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泪流满面、脆弱不堪的身影。
像一个被遗弃在舞台中央、不知所措的囚徒。
而舞台之下,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无尽的、冰冷的囚牢。
---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