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日月当空照 > 第四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月下忽闻玉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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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夜,像泼了墨的绸缎,沉得能拧出水来。愈子辰在榻上翻来覆去烙了半夜饼,白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难以入睡。一方面是初入江湖的兴奋与恐惧,中间夹杂着一丝想念若瑶的思绪。

恍惚之间只听“咔嚓!”一声。

极轻的断裂声,像枯枝被踩碎,又像衣料擦过石磨。愈子辰瞳孔骤缩,这声响不是来自客栈内,而是后院外的竹林方向!他蹑手蹑脚赤脚踏上地板,靴子早被二师叔收走(“夜战要无声”),光脚踩在冰凉的木板上,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

“砰!”

这次是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压抑的闷哼。愈子辰贴着门缝往外看——月光被乌云吞得只剩一牙,但客栈后院的竹影被风掀起一角,隐约照出几道黑影正掠过围墙!他心跳如擂鼓,想起李天行白日的叮嘱:“真要打起来,先护住楼上。”

子辰几乎是本能地撞开房门,却撞进一团更浓的黑暗里。走廊里静得可怕,连老鼠都不敢吱声。愈子辰屏住呼吸摸向楼梯,一步一步侧身向下走去。走下楼梯摸到门口,先是抽出腰中软剑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拉开客栈门同时身子向左侧翻滚……

也就在开门的一瞬间,三只镖分上中下三路打来。既已打空,子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单手持剑跃出门口飞入院中。霎时四只飞轮交叉杀了过来。子辰先是一个铁板桥躲过其中一只,接着侧身转过两圈躲过另外一只,紧接着用剑隔开剩余两只飞轮。凝神一看自己已被四名黑衣人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夹住。

愈子辰尚未展开下一轮攻击,只听远方飘来邪魅的笑声:“嘻嘻嘻,小阿哥功夫这么棒哟。”

来人正是此前树林中的那个月护法,身影刚一落地便朝四名手下使了个眼色,四名黑衣人立马挥轮进攻。月护法却是不急不慢的向客栈门口走去。只见她左脚踏入门口的同时右手接过暗中砸向太阳穴的亮银锤,然后一个转身闪过刺向腰间的峨眉刺,借着腰身转动的余力凌空跳起分出两脚踢翻埋伏在暗处的三福和四喜。

他二人刚想起身继续战斗,却被门外又涌进的八名手持短戟的黑衣人围住,原本楼上天盛镖局的镖师也抄家伙飞身下来加入战团,这少不了又是一番厮杀。

月护法拍拍手笑盈盈的说道:“藏好喽,我来了哟。”说完便跳上了二楼,直奔最里面的房间。

然而,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门扉的刹那——

“砰!”

那扇木门竟从内向外猛然爆裂开来!无数碎木屑如疾矢般四射飞溅,一股刚猛无匹的劲风从中席卷而出,直扑月护法面门!

一道沉稳如山岳的身影,随着这股劲风骤然出现,正是天盛镖局二当家——李天行!

他显然早已蓄势待发,这一下扑击犹如猛虎出闸,势大力沉。一双肉掌在此刻仿佛化作了精金铸铁,带起猎猎风声,直拍向月护法胸前要害。掌风凌厉,竟让空气都发出细微的爆鸣声。

月护法妩媚的笑容微微一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对方不仅早有准备,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刚猛的杀招。但她身经百战,应变奇速,足尖一点地面,身形便如风中柳絮般向后飘退,同时一双纤掌翻飞,看似轻柔地迎向李天行的双掌。

“嘭!”

双掌交接,发出一声沉闷巨响。气劲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震得廊道旁的栏杆嗡嗡作响。

月护法借力向后飘出丈余,稳稳落在廊道另一端,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腕,娇笑道:“哎哟,二当家的,火气何必这么大呢?”

李天行身形稳如磐石,挡在房门前,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月护法大驾光临,何必藏头露尾,行这鬼蜮伎俩?我们天盛镖局向来与神曌门井水不犯河水,今夜为何大举进犯!”

“哼,识相的话交出梁公子!”月护法笑容倏地收起,眼中寒芒乍现。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再次碰撞在一起!

李天行的武功走的是刚猛一路,掌法大开大阖,气劲雄浑,每一掌都蕴含着千钧之力,讲究以力破巧,廊道空间相对狭窄,反而更添其掌势威猛。

月护法的身法则恰恰相反,诡异灵动,如鬼如魅。她并不与李天行硬拼内力,而是凭借绝顶轻功和诡异身法在其掌风缝隙中穿梭闪避,一双玉手时而化掌、时而变指、时而为爪,专攻李天行必救之要害,招式狠辣刁钻。

一时间,廊道上掌影纷飞,衣袂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便已交换了数十招。木制地板被他们踩得咯吱作响,不时有被掌风指力扫到的栏杆、墙壁留下深深的痕迹或小洞。

李天行内力深厚,经验老到,稳扎稳打,将房门守得密不透风。但月护法武功确实诡异高强,身法更快一筹,往往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攻来,令李天行不得不回防。表面上看,李天行似乎守得稳固,实则他已渐渐感到压力,对方的内力阴柔诡异,丝丝缕缕地试图穿透他的护体真气,且速度越来越快,让他不得不耗费更多心神应对。

久守必失!

月护法久攻不下,俏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楼下厮杀声未绝,她心知必须速战速决。

蓦地,她虚晃一招,诱得李天行一掌拍向空处,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破绽。

“嘻嘻,结束了哟,李总镖头!”

就在这一瞬,月护法眼中精光暴涨!她一直空着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握上了一对奇门兵刃——圆月弯刀!

那弯刀形如新月,弧度诡异,刀身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显然锋利无比。

双刀入手,月护法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无匹!她身形疾旋,如同舞蹈,两道凄冷的圆弧刀光骤然亮起,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刁钻无比地斩向李天行因出掌而露出的肋下和脖颈空档!

刀光快得超乎想象,且角度歹毒!

李天行心中一凛,猛吸一口气,硬生生收回掌力,魁梧的身躯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仰倒,同时脚下步伐急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斩向脖颈的那记绝杀刀光。

但另一道刀光却已触及他的衣衫——

“嗤啦!”

肋下的衣物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甚至皮肤已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和微痛。

然而,就在李天行全力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双刀之时,月护法红唇微启,露出一抹得计的冷笑。

她握刀的右手手腕极其隐蔽地一颤——咻!咻!咻!

数道细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几点乌芒从她袖中悄然射出,并非射向李天行因躲避刀光而暴露的要害,而是预判了他后撤闪避的路线和格挡动作的盲区!这几枚暗器来得无声无息,时机歹毒到了极点,恰好是李天行旧力刚尽、新力未生,身形将稳未稳的那一刹那!

李天行瞳孔骤然收缩,他听到了那微弱的声响,也看到了那几点索命的乌芒,但身体却已来不及做出最完美的规避!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至少有一枚淬毒的暗器,没能完全躲过,深深地钉入了他的肩头!

一股剧痛伴随着麻痒瞬间传来!

李天行闷哼一声,脚下踉跄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运转如意的内力也随之猛地一滞。

月护法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她娇笑一声,身影如影随形般再次欺近,圆月弯刀划出更加凌厉的光弧,乘胜追击!

“李镖头!”楼下正苦苦抵挡黑衣人的三福、四喜和众镖师瞥见楼上情形,不禁惊骇大叫,想要冲上来救援,却被更多的黑衣死士死死缠住,自身难保。

李天行牙关紧咬,强运内力压制肩头迅速蔓延的毒素和麻痹感,挥舞双掌勉力格挡那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弯刀攻势。但谁都看得出,他已是险象环生,落败恐怕只在数招之间!

月护法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异灿烂,那双弯刀舞动得越发急促,杀招迭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四把绣春刀封住了自己的去路,是那孙自正带来的四名锦衣卫冲出房间挡在前边。

月护法恼羞成怒,银牙一咬:“没完了呢!”说罢双手持刀加速冲向四人,只一个照面四人或是肩膀、或是胳膊、抑或是手腕全都被弯刀划伤。但四名锦衣卫仍然不退,捂着伤口意欲再战。

这时屋里传来梁公子的声音:“沈良,住手,本宫随她去也无妨。言语刚落,“梁公子”便走出了屋外。

这时所有的打斗也停止了,全都齐刷刷的望向二楼。所不同的是神曌门众人均是面露喜色,而天盛镖局的人却是满脸的惊讶——那个霸气逼人的孙大人何时变成了一个文弱书生。

月护法盈盈一笑:“好,有气魄!我是该叫你梁公子呢还是称你为太子殿下呢?”

“梁公子”冷笑道:“无妨,请吧,月护法。”

“哟,那就得罪了。”月护法说罢四名黑衣人便用一口麻袋套住孙公子然后抬起飞身下楼。

正在此时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却不是来自屋内——一道银光自窗外破空而入,只见一柄通体莹白的短笛横在半空,笛身雕着细密的云纹,尾端缀着一颗鸽血石,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何人擅闯?”黑衣人们齐齐暴喝,剩余两人立刻转身挥刀劈向窗口!

忽然短笛轻颤,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竟似活物般“嗡”地荡开窗户。紧接着,一道青衫身影踏着窗框飘然而入,衣袂翻飞间,露出一张清隽如玉的面容——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手中短笛却握得稳如磐石。

“月护法好大的手笔。”青年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刀刃般的冷意,“为取一介镖师性命,连‘月影刀’都出动了?”

月护法瞳孔骤缩:“玉……玉龙笛?你是……苏无尘?!”

“认得便好。”青年轻笑一声,短笛突然点向最近的黑衣人咽喉,“可惜,你们认错了人。”

笛尖如电,黑衣人仓促举刀格挡,“当啷”一声,精钢锻造的弯刀竟被笛身生生震弯!余下两人同时扑来,青年身形微侧,短笛在掌心旋转半圈,先是挑飞一人的飞轮,再顺势点向另一人的膻中穴——动作行云流水,竟不带半分烟火气。

“小心他的笛子!”月护法尖声厉吼,自己却不退反进,袖中滑出月影刀,直刺青年后心!

“叮!”

又是一声清鸣,青年头也不回,短笛尾端轻磕月影刀,刀身竟被震得偏了半寸!与此同时,他左手翻掌为刃,凌空劈向月护法手腕——“啪!”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月护法的翡翠镯子应声而碎,整条右臂瞬间软垂下来。

“你……你究竟是谁?!”月护法踉跄后退,看着满地哀嚎的同门,又惊又惧。月护法踉跄后退,剧痛从手腕传来,但更让她心惊的是青年深不可测的武功和那支诡异的玉龙笛。她瞬间明白,今日任务已彻底失败,硬拼下去,自己必将葬身于此。

电光火石间,她目光猛地扫向一旁因打斗而惊得面无人色、试图缩向角落的“梁公子”。

“撤!”月护法强忍剧痛,发出一声尖利嘶吼,并非下令,而是迷惑。

话音未落,她身形并非后撤,而是如同受伤的毒蛇般猛地向前一窜,并非扑向青年,而是直冲孙自正!她完好的左手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扼向孙自正的咽喉!

苏无尘眉头微蹙,短笛一振,正欲阻拦。然而那原本倒地哀嚎的黑衣人竟在此刻爆发出最后的凶性,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上,死死抱向苏无尘的双腿,用身体为月护法争取那瞬息的时间!

呃!”孙自正毫无反抗之力,脖颈瞬间被冰冷的手指锁住,呼吸一窒,整个人被月护法猛地拽到身前,成了最好的盾牌。

“苏无尘!你再进一步,我可就要捏碎他的喉咙喽!”月护法声音嘶哑,眼神却是戏谑,挟持着孙自正急速向破碎的窗口退去。

青年脚步一顿,玉龙笛悬在半空。他眼神冰冷地看着那用命拖延时间的黑衣人,并未下杀手,只是笛身轻点,两人便彻底昏死过去。他看向月护法,声音依旧温润,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神曌门何时也做起这等绑票撕票的下作勾当了?放开他,我可让你走。”

月护法嘻笑一声:“我走喽!“话音刚落不知何时甩出三件暗器当空一炸,随后客栈被一团红雾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