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校园被月光浸得发透,香樟树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男生宿舍楼下的路灯忽明忽暗,把苏晴的身影拉得忽瘦忽短。她攥着衣角站在阴影里,白色连衣裙被夜风灌得轻轻鼓荡,露在外面的胳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指尖却因为紧张攥得发疼。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室友发来的消息:“张少又在朋友圈晒新欢了,定位在米其林餐厅。”她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猛地按灭屏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来这里的第无数个理由,也是最后一根压垮她的稻草。
半小时前,她在宿舍楼下徘徊了三圈,编辑好的短信删了又写,从“陈凡,我想见你”改成“以前的事,我想跟你道歉”,最后还是全部清空。白天在教学楼走廊撞见陈凡时的画面又涌进脑海:他被林晚星和几个穿西装的员工簇拥着,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低声说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眼神里的疏离,比当初她当众甩了他时的冷漠还要刺骨。可一想到张少搂着新欢笑靥如花的照片,想到自己去食堂打饭时背后传来的“攀高枝失败”的窃窃私语,想到辅导员找她谈话时“注意影响”的隐晦提醒,她还是咬着牙,迈开了沉重的步子。
宿管大爷在传达室打盹,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老旧的戏曲,苏晴借着夜色溜进宿舍楼。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一亮一灭,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得发慌。三楼最东头的宿舍门,她闭着眼都能找到——以前她总爱在这里等他,夏天揣着冰镇可乐,冬天捧着热奶茶,有时故意找茬要他帮忙占图书馆的座,有时只是想让他陪自己绕着操场走一圈。那时的陈凡,眼里永远带着温柔的笑意,哪怕被她刁难着帮室友带三份饭,哪怕熬夜帮她做课程设计却被她随手丢在一边,也从不会皱一下眉。可现在,走到这扇熟悉的门前,她却像站在了悬崖边,连抬手的勇气都快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触到冰凉的铁门时,心脏猛地缩成一团。几秒钟的沉默像过了半个世纪,直到门“咔嗒”一声被拉开,陈凡的脸出现在灯光下。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随意地搭在额前,眼神里带着刚被吵醒的慵懒,看到她时,那点慵懒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平静的淡漠,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有事?”他的声音没有起伏,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苏晴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所有准备好的开场白——那些道歉、解释、哀求,全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止不住的哽咽。她往前扑了半步,几乎要抓住陈凡的胳膊,却在触到他冰冷眼神的瞬间僵住,膝盖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陈凡,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双手撑在地上,眼泪砸在瓷砖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以前是我瞎了眼,是我虚荣,我不该为了张少甩了你,不该在毕业聚会上那么羞辱你,不该把你送我的礼物都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行不行?”
走廊里的声控灯暗了下去,只剩下宿舍里漏出的微光,刚好照见她哭得皱成一团的脸。她抬起头,眼眶红肿得像核桃,睫毛上挂着泪珠,鼻尖通红,语气里满是卑微的哀求:“我知道我以前做得太过分了,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啊。你以前那么爱我,下雨天冒雨给我送伞,我生病时整夜守在宿舍楼下,这些我都记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跟你闹脾气,再也不看别人了……”
陈凡站在门口,没有弯腰扶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脚下铺成一片银霜。那些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画面,此刻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毕业聚会上,苏晴挽着张少的胳膊,居高临下地说“陈凡,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熬夜三天做的建筑设计图,被她转手送给张少当“生日礼物”,还笑着说“反正你也用不上”;情人节他攒了两个月生活费买的项链,被她丢在垃圾桶里,理由是“款式太老土,戴出去丢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隐隐作痛,可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那些热烈的喜欢和汹涌的委屈,早就被时间磨成了淡漠。
“苏晴,起来说话。”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苏晴以为有希望,连忙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可她顾不上揉,踉跄着往他身边凑,想抓住他的衣角,却被陈凡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让她浑身发凉,哭声也猛地戛住,只剩下抽噎的余韵。
“重新开始?”陈凡轻轻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算不上笑,更像是嘲讽,“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我……我知道我错了,我可以改的!”苏晴急得眼泪又要掉下来,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慌乱,“张少他骗了我,他根本不爱我,他只是把我当玩物!昨天我看到他搂着艺术系的李萌萌去买包,今天又在朋友圈晒和别人的合照……我现在才明白,只有你是真心对我的,只有你不会骗我……”
“真心对你的人,被你弃如敝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陈凡打断她,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不是怜悯,而是冰冷的失望,“你喜欢的从来不是我陈凡,是那个愿意围着你转、对你言听计从的‘舔狗’,是那个能被你拿来在朋友面前炫耀‘有人追’的工具,是那个就算被你伤害也不会离开的备胎。现在张少不要你了,你被人孤立了,成了别人的笑柄,才想起我来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穿了苏晴的伪装。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嫌陈凡穿的衣服不够贵,怎么嘲笑他兼职送外卖“没出息”,怎么在朋友面前说“跟陈凡在一起只是图他听话”——陈凡说的,全是真的。
“陈凡,我……”她还想辩解,却见陈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
照片是用手机拍的,画面不算清晰,却能清楚地看到张少搂着一个穿吊带裙的女生坐在酒吧卡座里,女生手里举着酒杯,靠在张少怀里笑得暧昧,而张少的手正搭在她的腰上。那女生苏晴认识,是艺术系的系花李萌萌,前几天还在朋友圈炫耀张少送她的限量版口红,配文“谢谢哥哥”。
“这是今天下午,张少的朋友发在同学群里的,后来被人截图传遍了校园论坛。”陈凡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玩腻了你,转头就找了下家。你以为你回头,我就会在原地等你?苏晴,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苏晴颤抖着拿起照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照片的边角被她捏得变了形。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不是哀求,而是彻底的绝望。她想起今天去上课,路过操场时听到的议论:“看,那就是被张少甩了的苏晴,听说还想回头找陈凡呢。”“陈凡现在开保时捷,身边跟着林总那样的美女,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想起室友躲着她的眼神,想起辅导员找她谈话时的欲言又止——原来她在所有人眼里,都只是个被丢弃的笑话,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只剩下无意识的重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陈凡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丝毫怜悯。那些被辜负的真心,那些受过的伤害,不会因为一句轻飘飘的“我错了”就烟消云散。他转身往宿舍走,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陈凡!”苏晴突然冲过去,想抓住他的衣角,却只抓到一片虚空,指尖在空气中划过,留下徒劳的痕迹,“你真的这么狠心吗?我们以前那么好,你说过会永远喜欢我的……”
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只留下一条缝隙,陈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清晰而冰冷,像寒夜里的风:
“苏晴,你配不上现在的我。”
“砰”的一声,门彻底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也彻底斩断了过去的纠葛。
苏晴僵在原地,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刺穿了她最后的希望。走廊里的声控灯彻底暗了下去,无边的黑暗将她包裹,连月光都吝啬地躲进了云层。她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照片从手里滑落,飘在脚边,像一片被丢弃的落叶。
远处传来宿管大爷的咳嗽声,还有脚步声渐渐靠近。苏晴猛地惊醒,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慌乱地捡起照片塞进兜里,踉跄着爬起来,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宿舍楼。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是在为她的狼狈伴奏。
月光下,她的身影在香樟树下跑得跌跌撞撞,哭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夹杂着压抑的呜咽。而三楼的窗户后,陈凡站在那里,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眼神平静无波。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不是心疼,只是觉得终于彻底告别了一段荒唐的过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晚星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九点,和老周约了谈供应链的事,别迟到。”他回了个“好”,转身走向书桌,桌上摊着凡星科技的发展规划图,灯光落在图纸上,映亮了他眼里的坚定。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那些被辜负的、被伤害的,都成了成长的印记。他的世界早已向前,再也容不下那个只会索取和伤害的苏晴。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只是有些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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