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开局一把唐横刀,你管这叫农民? > 第十七章为母者竟杀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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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家山,入夜微凉。

火把的光,将武景玄那张涂脂抹粉的脸,映照得惨白如鬼。

他和其他几十名残匪被反绑着双手,跪在中军帐前的空地上,四周是手持利刃,目光冰冷的子弟兵。

李显搬来一张木凳,坐在武景玄面前,用一块麻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柄沾了血的横刀。

他不问话。

帐外,只有风声和刀锋划过布料的“沙沙”声。

“你……你想知道洞庭水寨的虚实?”

最终,是武景玄先沉不住气,他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寂静,带着一丝病态的亢奋。

“我告诉你。”

他怪笑起来,笑声如同夜枭。

“就凭你手下这群刚放下锄头的泥腿子?去给宋大爷的兵塞牙缝都不够!”

“你知道呼延冰吗?”

武景玄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崇拜的狂热。

“宋大爷麾下第一骑将,三千连环马的统帅!”

他看着周围那些年轻士兵脸上露出的茫然,笑得更加得意。

“一群蠢货。连环马,就是将三五匹战马用铁索相连,马上骑士皆披重甲,冲锋之时,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人马合一,无可阻挡!”

“景熙二年,官军两万大军围剿,就是被呼延冰的三千连环马,一个冲锋,杀得丢盔弃甲,血流成河!”

帐外,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几个年轻的士兵,握着刀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两万官军,而且是全副武装的官军。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张铁牛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李显擦拭横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仿佛没有听到武景玄的话,只是在审视着自己手中那柄冰冷的凶器。

直到将刀身擦得雪亮,他才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武景玄身上。

“景熙元年,御花园,四皇子萧仓舒,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与战场,与水匪,与连环马,没有丝毫关系。

它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武景玄所有虚张声势的伪装。

武景玄脸上的狂热笑容,瞬间凝固。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幅度越来越大,如同寒风中的筛糠。

“不……不是我……”

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瞳孔涣散,冷汗如浆,顺着他惨白的脸颊滚滚而下。

“不是我!别找我!是她!是她让我做的!”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李显,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李显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我只是个奴婢……我只是奉命行事……我不想死的……”

李显的身体微微前倾。

“她是谁?”

这个名字,仿佛耗尽了武景玄全身的力气,也抽走了他最后一丝神智。

他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嘴里反复念叨着,涕泪横流,神志不清。

“惠妃娘娘……是惠妃娘娘……”

“她说……她说四殿下体弱,活在世上也是受苦……不如早登极乐……”

“她让我推他下去的……是她……”

“不是我……”

中军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小翠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足以让整个大梁王朝天翻地覆的秘密。

惠妃。

当朝三皇子庆王与四皇子的生母。

她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李显站起身。

他没有再看那个已经彻底崩溃的阉人。

他走到案前,点亮油灯,铺开一张干净的草纸,提笔蘸墨。

他将武景玄的口供,一字一句,清晰地记录下来,而后,让已经吓傻的武景玄用血按上了手印。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份沉甸甸的供状折好,递给李小翠。

“你立刻带两名斥候,走小路,星夜兼程,将此物亲手交给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告诉她,我这里,不必挂心。”

“哥……”

李小翠接过供状,那张薄薄的纸,却重若千钧。

“去吧。”

李小翠不再犹豫,将供状贴身藏好,转身快步走出了大帐。

……

临江县衙,后堂。

萧容看着手中的血色供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端坐不动,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惠妃娘娘……她待三哥与四弟,视若珍宝,怎会……怎会下此毒手……”

英伯站在一旁,苍老的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

母仪天下,母仪天下。

原来,竟是这般母仪天下。

萧容闭上眼,一行清泪无声滑落。

她想起了那个总是跟在庆王身后,怯生生地叫她“九皇姐”的瘦弱弟弟。

她想起了惠妃在四皇子死后,那哭得几欲昏厥,一夜白头的凄惨模样。

原来,全都是戏。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亲情,竟是如此廉价的筹码。

良久,她睁开眼,那双凤眸中的悲伤已然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冰冷与决绝。

“英伯。”

“老奴在。”

“传我密令,雪龙卫所有在京暗桩,彻查惠妃与庆王府一应往来。我要知道,这十年,他们母子,究竟在谋划什么。”

……

玄武山,训练场。

天刚蒙蒙亮,近三千名子弟兵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操练。

只是这一次,他们手中的武器,不再是陌刀与横刀。

而是一种造型奇特的兵器。

长柄,顶端是一个锋利的铁钩,侧面还带着一支短刃。

这便是李显根据系统兑换来的“拐突枪”。

“所有人都听好了!”

李显站在高台之上,声音传遍整个校场。

“你们眼前的木桩,就是呼延冰的战马!你们手中的拐突枪,就是勾断他马腿的利器!”

“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马上的骑士,是马腿!”

“三人一组!一人主攻,两人侧应!勾!拉!刺!”

“勾住马腿,用力后拉,让它失去平衡!侧翼两人,趁机用短刃刺杀落马的骑兵!”

士兵们按照口令,开始对着一排排飞速滚动的巨大圆木,进行着枯燥而反复的练习。

勾空,摔倒,再爬起。

动作笨拙,效率低下。

但没有一个人叫苦。

因为他们都清楚,每一次失败,在真正的战场上,都意味着死亡。

他们练的,是杀敌之术,更是活命之法。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雁门关,落雁谷。

夕阳如血,将整个山谷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尸横遍野,焦黑的残肢断臂与扭曲的兵刃铠甲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烤肉与鲜血混合的恶臭。

幽州节度使顾昭庭,身披一副早已被鲜血浸透的重甲,拄着一柄断了半截的马槊,站在尸山之巅。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不下数十处,最深的一道,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腹,几乎将他开膛破肚。

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是沉默地站着,看着谷中那十万具北魏大军的焦尸,眼神空洞,没有半分得胜的喜悦。

一场以身为饵,诱敌深入,火烧落雁谷的大胜。

足以名垂青史。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握着兵器的手。

那只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小巧的、雕着凤纹的玉牌。

玉牌的边缘,已被他的指甲与血肉,磨得温润。

他将玉牌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而后,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铁血将军,这个刚刚坑杀了十万敌军的幽州之主,眼中竟是滑下了两行滚烫的泪。

他身后,一名亲兵单膝跪地,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大帅!我们胜了!宇文成宣那狗贼,被烧成焦炭了!”

顾昭庭没有回头。

他只是抬起头,望着京城的方向,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传我将令。”

“班师,回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