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宝瞅着赵铁柱那张凶巴巴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那些护卫，虽然一个个也都紧张，可手里的弩都举得稳稳的，队形一点没乱。他那颗怦怦乱跳的心，不知道咋回事，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他想起秦烈送他出城时，拍着他肩膀说的话。
“元宝，记住了，你就是这帮人的头儿。你只要不慌，他们心里就有底。不管碰上啥事，就按我跟你说过的法子办，天塌不下来！”
对，按说好的法子办！
王元宝脑子一下就清楚了，想起了出发前，秦烈拽着他在一个沙盘上，一遍遍地比划，要是遇上土匪堵路该怎么办。
“听我命令！”王元宝的声音有点抖，但喊得挺大声，“所有大车，都往中间靠，外头的车头连着车尾，围成个圆圈！护卫们都躲到车后面，把弩上好弦！其他人，都蹲到圈里头，看好东西和骆驼！”
“好嘞！”
命令传得很快。
这支慢吞吞的商队，这时候动起来快得吓人。几百辆大车，在车夫的吆喝下，没一会儿就真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像个乌龟壳。
五百个护卫靠着车，分了好几排，把手里的连弩都对准了外面。黑乎乎的弩箭口，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等着。
车圈刚弄好，远处就黄沙滚滚的，呜呜的号角声也传过来了。
好多小黑点从沙丘后面冒出来，越变越大，跟洪水似的朝这边冲过来。那些人骑着马，挥着刀，嘴里嗷嗷地叫，听着就吓人。
“是沙狼！是沙狼的人！”队伍里有个带路的，看清了他们的旗子，吓得尖叫起来，“完了！这帮人最狠了，听说他们头儿能用手把老虎撕了！”
可他这么一喊，那些护卫好像没听见一样。
赵铁柱站在最前面，看着越来越近的土匪，嘴角竟然笑了，看着有点吓人。
“兄弟们！”他把手里的刀举起来，“总管说了，咱们手里的家伙，是保家吃饭的！今天就拿这帮不长眼的兔崽子，给咱们的刀开开荤！”
“杀！杀！杀！”
五百个护卫跟着一起吼，那声音，把对面一千多土匪的叫唤声都给压下去了。
土匪们也愣了，估计没想到这看着肥的流油的商队，竟然这么硬。
可马都跑起来了，也停不下来了。
“冲进去！抢光他们的东西！”一个土匪头子挥着刀大喊。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就在最前面的土匪刚跑到一百步的时候，赵铁柱冷冰冰地喊了一个字。
“放！”
嗡——！
那声音，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响成一片。
五百根弩箭黑压压地飞过去，一下子就把最前面那排土匪给盖住了。
噗噗噗的声音响个不停。
冲在最前面的上百个土匪，连叫都没叫出来一声，就跟割麦子似的，齐刷刷地从马上掉下来。
马也吓得到处乱跑，后面的土匪一下子就乱了。
可这还不算完！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赵铁柱就那么站着，一声声地下命令。
护卫们就躲在车后面，扣一下扳机，射出去一排箭，再拉一下弦，又是一排箭。
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就像一张网，谁也冲不过来。
那些凶巴巴的土匪，冲到离车还有五十步远的时候，已经倒下一半了！他们骑着马冲锋，在这跟下雨一样的弩箭面前，根本没用。
“是魔鬼！他们是魔鬼！”
终于有土匪扛不住了，吓得怪叫着，掉头就想跑。
“想跑？”赵铁柱眼睛一瞪，“车门打开，出去给我砍！”
轰隆隆几声，那个大车圈突然裂开好几个口子。
早就等着的一队队护卫，拿着大刀和盾牌，跟老虎似的冲了出去，追着那些跑散了的土匪砍。
那就不是打仗了，那就是杀鸡。
王元宝躲在车圈中间，从车缝里看着外面的情况，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上。
这就是……总管说的护卫队？
这就是……总管说的底气？
这哪是护卫啊！这根本就是一支正经的军队！
打斗很快就完了。
一千多个土匪，跑掉的没几个，大部分都躺在这片沙地上了。
赵铁柱拎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家伙，扔到王元宝脚底下。
“东家，抓了个活的，看着像个小头头。”
王元宝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地上发抖的那个土匪，吸了口气，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厉害点：“说！你们是干什么的？干嘛要打我们？”
那个土匪腿被打断了，看着王元宝，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我们……我们是沙狼大王的人……是西边……一个大人物让我们来的，让我们把这条路封了，只要是从东边来的商队，一个都不能放过去！”
“西边的大人物？”王元宝眉头皱了起来，他蹲下去，盯着那个土匪，声音冷得不像个生意人。
“说清楚，是哪个大人物？叫啥？为啥要封路？”
那土匪被王元宝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旁边的赵铁柱更干脆，直接把带血的刀面，在他脸上拍了拍。那冰凉又带着血腥味的感觉，一下子让那家伙崩溃了。
“我说！我全说！”那土匪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喊道，“是石国！是石国的大王下的命令！他说，不能让一个东土大唐的商队活着进西域！只要我们‘沙狼’办到了，他……他就把碎叶城到他们石国那段路，以后十年的税钱，分我们三成！”
石国！
王元宝脑子里嗡了一下，想起来了。出发前，秦烈不是让他们背过地图吗，这个石国，正好就在他们要走的大路中间，是个谁也绕不开的地方。
“原来是这么回事。”王元宝算是看明白了。
这压根就不是土匪抢东西，是人家不想让他们这些从东边来的人，在这条路上做生意。那个石国的头头，养着“沙狼”这帮土匪，就是想把这条路抓在自己手里，他说啥价就是啥价。谁要是想来分一杯羹，就让土匪把人给撕了。
可惜啊，他们这回碰上硬茬了。
“东家，那咋办？”赵铁柱声音闷闷的，他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眼睛里那股想打架的劲儿还没下去，“要不咱绕路走？总管给的地图上还有条小路，难走是难走了点，但能绕开那个石国。”
绕路？
王元宝看了看后头那么长的车队，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些土匪尸体，秦烈送他出城时说的话，又在他耳朵边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