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手一挥,说:“都下去。”
呼啦啦——
福公公带着一众宫人瞬间退得老远。
现场只剩下皇帝和俞非晚两个“老乡”,他俩聚在一起,头抵着头,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皇帝打量了一下俞非晚身上朴素的看不出来一点妃嫔派头的常服,迟疑道:“那个……老乡你是御花园的宫女?”
俞非晚:“……”
太好了!
她,俞非晚,一朝回到解放前,直接从正八品采女被贬成无名无分的宫女了!
她木着脸,弱弱的介绍自己:“陛下,我是俞采女……”
“啊?”皇帝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那真是不好意思哈。”
他指了指俞非晚那简单到近乎潦草、用一根木簪勉强固定的发髻,“我就是……咳,就是看你打扮得不太像妃子。”
俞非晚:“……”
这话有点诛心啊陛下。
“不过咱们那个时代的人啊,审美都不太一样,更别说和这个时代的人比起来了。”
皇帝拍了拍俞非晚的肩膀,哥俩好的说,“这也算是一种审美差异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俞非晚:“……”
够了!不要再说了!
再说就不礼貌了!
说什么审美不同!她就是不会盘头!
身为采女位份低,她又不得宠,所以身边只有一位宫女伺候。
可是她那唯一的宫女还懒得出奇,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常常是她都起床了,宫女还在睡呢。
没办法,她只能自力更生,自己尝试盘头。
奈何技术太渣,努力半天梳得跟狗啃了似的。
嫔妃的发髻实在是太难梳了!呜呜呜……
一顿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自己是个二百五……
这头梳了,还不如不梳!
于是俞非晚顿悟了——做人嘛,要勇于放弃。
嗐,既然战胜不了,就干脆被打倒吧。
如何呢?又能怎!
爱咋咋。
从此,俞非晚梳头愈发随心所欲,放飞自我。
主打的就是怎么省事怎么来,纯属走个流程。
但她俞非晚俞采女也是要面子的!
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高傲地一昂下巴,默默认下了皇帝口中的“审美差异”。
俞非晚努力把话题掰了回来,“你知道的,采女位分太低了,宫中米价又贵,我都快饿的吃土了!急需兄台你的救济!”
“咳,既然你是妃子,那就更好办了!我有一个法子让你有钱,还不用还我……”
就在这时——
“咕噜噜噜~~~~~”
一声悠长又响亮的肠鸣,无比清晰地打破了御花园的宁静。
俞非晚连忙捂了捂自己那刚高歌一曲的肚子。
好尬尴,好社死,好窒息!
脸上有点烧烧的!
哎,还好她脸皮厚,看不出来。
皇帝那傻白甜还疑惑地四下张望:“啥动静?”
“咳,没啥,风大。”
俞非晚面不改色,轻轻咳嗽一声,“陛下您继续说,什么办法?”
皇帝眨眨眼,也没深究,压低声音:“简单!我直接给你升位份!位份一升,月例银子不就多了嘛?”
俞非晚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
但随即她又皱眉。
“可就算你是皇帝,这位份也不能无缘无故,说升就升啊,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堵一下悠悠众口吧?”
皇帝摸着下巴,思考了两秒,眼睛一亮。
“这好办!我今晚就翻你的牌子,召你侍寝!”
“正好咱俩老乡唠嗑唠嗑叙叙旧,聊个通宵!明天一早,我就有理由升你位份了!侍寝有功嘛!”
俞非晚豪爽一拍大腿,“行啊!”
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对了,先说好啊,咱俩约法三章!”
“毕竟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叙旧归叙旧,可不能真侍寝!”
皇帝点头如捣蒜,“肯定的肯定的!纯聊天!纯八卦!咱俩绝对纯洁的革命友谊!”
“那就说好了啊,晚上我派人去接你。”
俞非晚刚想点头,突然又又想起什么,猛地抓住皇帝的袖子:“等等!”
皇帝:“又咋了?”
俞非晚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语速飞快中带着点迟疑。
“陛下,您看……既然晚上都要‘侍寝’了……那能不能顺便……管个晚饭?
皇帝:“……”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皇帝看着俞非晚那双写满“饿饿,饭饭”的眼,心里无奈极了。
【哎嘛呀,这孩子是饿了多久啊?看给孩子饿的!都急眼了!张口借钱,闭口要饭的!咋混成这样了呢?实在是太可怜了嗷!!】
俞非晚泪流满面,她都没吃饱过好不好?真的是。
狗皇帝!死皇宫!你们真的把我养的很差你造不造!
都说女人会撒娇,哥哥心会飘。
俞非晚掐着嗓子,矫揉造作地对着春雪哥撒娇。
“所以~管个饭吧~~陛下~~~”
一句陛下,俞非晚喊的那叫一个千回百转。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皇帝的鸡皮疙瘩都掉一地,忙不迭答应。
“管管管!包管的兄弟包管的!”
春雪哥的心飘了没她不知道,但春雪哥答应了,俞非晚就很开心。
毕竟,结果达成就行,过程什么的不重要。
俞非晚继续撒娇,乘胜追击。
“管饱嘛?陛下下~~~”
“嗯嗯嗯!当然管饱!”
“好耶~”
…………
傍晚,福公公果然来了。
公公笑眯眯的,脸上还挂着“我懂我懂”的神秘微笑,请俞非晚去陪皇上用膳。
俞非晚通通视而不见,满心眼里只有马上就要到嘴的大餐。
好耶!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她嘴里喊着“恰饭!恰饭!”,兴高采烈地去了。
兔子都没她跑得快!
俞非晚早就迫不及待了,和皇帝客套完,一坐下就开吃。
“哼唧唧,哼唧,哼哼……”
不得不说,皇帝的饭,就是香!
已经好几天没吃饱的俞非晚直接就是一个火力全开哈。
现场表演了一个失传已久的“眨眼没”绝技。
唰——
一盘水晶虾仁见了底。
再唰——
一盘八宝鸭只剩骨架。
又一唰——
那碟碧玉白菜卷瞬间清空!
……
俞非晚埋头苦干,她的眼里没有一丝丝对皇帝的渴望,全是对吃饭的热爱。
吃饭的时候,俞非晚喜欢食不言寝不语。
倒不是她多么有礼貌有素质。
主要是嘴里塞得太满,美食霸占了所有发声通道,根本没功夫说话!
俞非晚左手抓着香酥鸡腿,右手捏着芙蓉鸭卷,吃得油光满面,不亦乐乎。
吃到一半,好不容易从美食中抽点空,施舍给对面皇帝一个眼神——
咦?
皇帝怎么有点奇怪?
只见皇帝愣在原地,嘴巴微张,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看她的眼神……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仿佛在观赏什么史前珍稀动物进食现场一般!
嚼嚼嚼……
“?”
俞非晚歪了歪头,有点不理解。
干啥子嘛。
大惊小怪的,这哥们没见过人吃饭吗。
嚼嚼嚼……
她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话说回来,春雪哥他咋不吃啊?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还是,他其实不吃晚饭?
嚼嚼嚼……
这怎么能行!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人是铁饭是钢!
皇帝要是饿出个好歹,她找谁升职加薪抱大腿去?
俞非晚顺手抄起旁边备用的筷子,一把塞进皇帝手里。
筷!
皇帝下意识接过。
俞非晚筷子一转,精准夹起一块赤豆糕,放进他空荡荡的碟子里。
赤!
紧接着,她又夹起一大块酱香鸭肉,叠上去。
鸭!
皇帝:“……”
他低头看看碟子里“赤豆加鸭肉”的组合,又抬头看看俞非晚吃的满嘴流油的脸。
皇帝:“?”
【嗯?什么鬼?难道……是他猜的那样吗?】
俞非晚朝他点了点头,眼神充满鼓励。
嗯嗯嗯,是的没错!快吃呀!
电光火石间!
皇帝悟了!
他的嘴角疯狂上扬,差点笑出声!
【原来真的是谐音梗啊,有意思。】
俞非晚用力点点头,她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只手,对皇帝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孺子可教也。
皇帝笑着照单全收了,还讲究有来有往。
他反手精准夹起一只比手掌还大的清蒸螃蟹,努力地放进俞非晚已经快堆成小山的碗里。
碗里的食物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这只螃蟹放得就像是在建造高危建筑一般。
蟹。
一只不够,他又夹了第二只螃蟹。碗里的小山摇摇欲坠,最后好歹是稳住了。
蟹。
【谢谢。】
俞非晚看到那两只膏肥黄满的大螃蟹,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哎嘛,她就爱吃这一口!
立马抬头,朝皇帝露出了一个“好兄弟,你懂我!”的知己笑容。
两人隔着满桌杯盘狼藉,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异国他乡,有一个能瞬间接住你谐音烂梗的老乡……】
【真他喵的好啊!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