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声的唇语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云昭心头一悸，刚刚获胜的些微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叶千璃那冰冷彻骨的眼神，拄着竹杖，尽量平稳地走回流云峰的席位区域，在顾离身后稍远的位置坐下。
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战斗和叶千璃的威胁而砰砰直跳。
顾离没有回头，仿佛对身后两个师妹之间无形的刀光剑影毫无所觉，只是静默地看着擂台上的比试。
但云昭奇异地从她这淡漠的背影里汲取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定感。
至少，此刻叶千璃不敢在明面上冲过来。
小比继续进行。
高手层出不穷，各色灵光术法在擂台上碰撞，引来阵阵喝彩。
云昭努力调息，恢复体力，同时仔细观察着可能遇到的对手。
她知道自己第一轮赢的取巧，实力终究是硬伤，下一轮无论对谁，都必将是一场苦战。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当裁判长老念出下一轮对阵名单时，云昭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天枢峰，叶千璃，对流云峰，云昭。”
整个演武场有那么一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场都热烈的议论声。
“叶师姐对云昭？这……”“这还有什么悬念？叶师姐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她吧？”“啧，刚才赢了一场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这下看她还怎么躲！”“听说她们之前就有点不对付，叶师姐这是要亲自清理门户？”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云昭身上，有幸灾乐祸，有同情，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云昭脸色发白，握着竹杖的手指节捏得泛白。她下意识地看向前方的顾离。
顾离终于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声音依旧平淡：“尽力周旋，保全自身。”
没有鼓励，没有指点，只是一句最实际的交代。
但云昭却听出了一丝默许——允许她打不过就认输，不必死撑。
可她……真的能轻易认输吗？在叶千璃那种志在必得、仿佛要将她拆吃入骨的眼神下？
“流云峰，云昭，请上台！”
裁判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昭深吸一口气，拄着竹杖，一步步走向擂台。
每一步都感觉有千斤重，四周的目光像是实质的针，扎得她浑身不适。
叶千璃早已站在擂台中央。
她一袭白衣，身姿挺拔，面容冷艳，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唯有那双看向云昭的眼睛，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云师妹，请。”
叶千璃缓缓抽出自己的佩剑——一柄流光溢彩、一看就非凡品的灵剑“冰痕”，剑尖斜指地面，语气淡漠，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云昭抿紧唇，拔出了自己的普通铁剑。两相对比，寒酸得可怜。
台下响起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裁判长老看了看两人，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叶千璃动了！
她没有像赵莽那样势大力沉的猛攻，身影只是轻轻一晃，便如鬼魅般瞬间逼近云昭！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云昭瞳孔一缩，几乎是凭借这半月被顾离摔打出的本能，竹杖猛地一点地面，身体狼狈地向后急退！
“嗤啦——”
尽管她反应已经极快，胸前的衣襟还是被凌厉的剑气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传来一阵刺痛，渗出血珠。
好快！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速度！
云昭心头骇然，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她连叶千璃的动作都快看不清，怎么打？
“躲得倒快。”
叶千璃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她再次出手，剑光如瀑，绵绵不绝，每一剑都精准地指向云昭的要害，却又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稍稍偏开，只划破她的衣衫，留下浅浅的血痕。
与其说是比试，不如说是戏耍和凌迟。
云昭狼狈不堪地在擂台上闪躲、翻滚，竹杖早已被剑气削断，她全靠顾离训练出的那点身法本能和超出常人的毅力在苦苦支撑。
铁剑根本不敢与冰痕硬碰，只能勉强格挡卸力，虎口早已被震裂，鲜血染红了剑柄。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叶千璃这打法，明显超出了正常比试的范畴，带着浓浓的羞辱意味。
高台上，掌门玄诚真人微微蹙眉，却没有出声制止。
云昭喘着粗气，身上添了无数道细小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
她知道叶千璃在故意折磨她，等着她求饶，等着她崩溃。
不能认输……至少不能现在认输！
一股倔强从心底涌起。
她想起原著里云昭的卑微和妥协，想起自己看文时的愤怒，想起这半月在静思苑流过的汗和受过的累！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清醒了几分，看准叶千璃一剑刺来的间隙，竟然不闪不避，身体微侧，用肩胛骨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剑的部分力道！
“噗！”
剑尖入肉，鲜血涌出。
叶千璃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撞上来，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现在！
云昭忍着重伤，左手猛地探出，并非攻击，而是死死抓住了叶千璃握剑的手腕！同时右手铁剑倾注所有剩余灵力，不顾一切地刺向叶千璃的面门！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叶千璃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意外和恼怒。
她手腕一震，强大的灵力瞬间爆发，轻易震开了云昭的手，冰痕剑回削，就要将那柄寒酸的铁剑连同它的主人一起斩断！
然而，就在冰痕剑即将触碰到铁剑的瞬间——
“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并非铁剑断裂。
而是叶千璃手中的冰痕剑，那柄流光溢彩的中品灵器，剑尖之处，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虽然极小，但在阳光照射下，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云昭手中的普通铁剑，却仿佛被一层极淡、几乎看不见的青光笼罩了一下，硬生生格住了冰痕的斩击。
虽然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脱手飞出，云昭本人也吐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边缘，但那柄铁剑本身，竟完好无损！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千璃剑上的那道裂痕，又看看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云昭，以及那柄滚落在一旁、毫发无损的普通铁剑。
这……怎么可能？！
一柄普通铁剑，怎么可能损伤中品灵器冰痕？！
叶千璃也愣住了，她低头看着冰痕剑尖那抹刺眼的裂痕，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柄剑是师尊所赐，她一向爱若性命，如今竟……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评委席的方向，最终死死钉在依旧神色淡漠的顾离身上！
是顾离！一定是她！在那柄铁剑上做了手脚！否则根本无法解释！
高台上，几位长老也面露惊疑，交换着眼神，目光同样若有若无地飘向顾离。
能将一丝剑气或防护附于普通铁剑之上，硬抗灵器而不损，甚至反伤灵器……这份对剑气精准到可怕的掌控力，绝非寻常修士可为！
顾离感受到各方视线，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看着擂台，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咳……咳咳……”
云昭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伤口，又吐出一口血，眼前阵阵发黑。
她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双剑交击的刹那，似乎有一股极淡的、清凉的气息从铁剑上传入体内，帮她抵消了部分冲击，否则叶千璃盛怒之下那一击，足以震碎她的心脉。
裁判长老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查看云昭的伤势，脸色凝重：“云昭，你是否还要继续？”
云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摇头。
“此局，天枢峰叶千璃胜！”裁判长老高声宣布。
胜负已分。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胜负上了。
叶千璃脸色铁青，握着出现裂痕的冰痕剑，手指捏得发白。
她死死剜了地上奄奄一息的云昭一眼，那眼神阴鸷得可怕，最终冷哼一声，飞身下台，径直离去，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
立刻有流云峰的弟子上台，小心翼翼地扶起重伤的云昭。
云昭意识模糊间，感觉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努力抬眼，看向评委席。
顾离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看着她。
那双沉静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然后，她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喧闹的演武场。
【顾离好感度 15。当前好感度：54/100。】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云昭却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大佬……果然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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