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刺目的暗红，像一道惊雷劈入云昭脑海，炸得她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咳血？顾离在咳血？！
原著里……原著里前期有这段吗？！
那个看似病弱实则修为深不可测、后期更是能屠戮满门的反派大佬，怎么会虚弱到深夜独自咳血？！
窗户缝隙后的顾离似乎缓过了一口气，她慢慢放下帕子，目光晦暗地盯着上面那团污迹，指尖微微收紧。
那苍白侧脸在昏黄灯光和冷白月光交织下，有一种易碎又诡异的美感。
云昭大气不敢出，心脏狂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悄无声息地缩回了黑暗里，拄着竹杖，用最快的速度溜回了自己的厢房，轻轻关上门，后背紧紧抵住门板，才敢大口喘息。
冷汗浸湿了内衫。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大佬的秘密……一个似乎连原著都没有明写的、属于顾离的隐秘。
难怪她总是脸色苍白，难怪静思苑药香不散，难怪她有时步伐会显得过于沉重……原来不仅仅是“体弱”那么简单？
那她表现出来的实力呢？压制到筑基中期就能把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实力，是真实的吗？还是强撑的？
无数疑问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云昭。
她以为自己抱上的是无敌金大腿，结果这腿……可能自己都是裂的？
这一夜，云昭彻底失眠了。
第二天辰时，她顶着一对黑眼圈，精神恍惚地出现在院子里。
顾离已经等在那里了。
依旧是一身青衣，墨发挽得一丝不苟，脸色还是那样苍白，但神情平静淡漠，眼神清冽，仿佛昨夜那个咳血到肩头颤抖的人只是云昭的幻觉。
“今日考核。”
顾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攻过来，用你这些天所学。”
云昭握紧了剑，手指却有些发软。
她看着顾离，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下看出些什么，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发什么呆？”顾离眉梢微蹙。
云昭一个激灵，赶紧收敛心神。
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小比在即，她必须通过考核！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沉静下来，低喝一声，举剑攻去！步伐、发力、灵力运转，都比半月前不知强了多少！
顾离依旧压制修为到筑基中期，轻松格挡，见招拆招。
竹影晃动，剑风呼啸。
云昭拼尽全力，将这段时间磨炼出的所有技巧和狠劲都用了出来，剑尖几次险险擦过顾离的衣角。
顾离的眼神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但手中的剑却更快更刁钻。
几十招过后，云昭体力不支，一个破绽露出，顾离的木剑再次精准地点在她喉间。
“砰。”
云昭脱力，单膝跪倒在地，用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气，汗珠从下颌滴落。
“略有长进。”
顾离收剑，语气平淡，“但不够。对敌之时，心浮气躁，破绽百出。”
云昭喘着气，没抬头。
她确实心浮气躁了，因为昨晚看到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顾离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抬起头。”
云昭下意识抬头，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顾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微微倾身，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下眼睑，那里是浓重的黑眼圈。
“昨夜没休息好？”
那触碰一触即分，快得像错觉，却让云昭浑身一僵，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顾离好感度 1。当前好感度：29/100。】
又、又加了？这次是因为关心她的黑眼圈？
云昭看着顾离平静无波的脸，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昨夜咳血的身影重叠起来。
她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问出“师姐你的身体……”，但最终还是死死咽了回去。
不能问。
问了就可能触怒大佬，可能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没、没事……”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干涩，“就是有点紧张小比……”
顾离直起身，没再追问，只道：“回去调息，明日小比，莫要丢人。”
“是，师姐！”
云昭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拄着竹杖溜回了房。
——
宗门小比当日，清霄门演武场人声鼎沸。
各峰弟子齐聚，高台上坐着掌门及各峰长老，气氛隆重而热烈。
云昭跟在顾离身后，一步步走入这片喧嚣的中心。
她能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奇的、探究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其中一道最为冰冷锐利，不用看也知道来自天枢峰弟子队列前方的叶千璃。
顾离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她步履平稳，神情淡漠，径直走向专为亲传弟子预留的席位坐下，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云昭作为“挂件”，只能硬着头皮坐在她身后稍远的位置，努力缩小存在感。
抽签决定对手。
云昭看着自己抽到的签号，手心微微出汗。
第一轮的对手是一名筑基后期的器峰弟子，不算最强，但也绝不好惹。
比试开始，一场场激烈交锋在擂台上演。
叶千璃果然如原著中所写，一招败敌，风采绝世，引来无数惊叹和倾慕的目光。
她下台时，目光似无意般扫过云昭这边，带着冰冷的嘲弄和势在必得。
很快，轮到云昭上场。
她深吸一口气，拄着竹杖站起身。
“尽力即可。”
身前，顾离清淡的声音传来，没有回头。
云昭愣了一下，用力点头：“嗯！”
走上擂台，对手是一名身材高壮的男修，手持一柄沉重的锻锤，灵光闪烁，一看就力量惊人。
“器峰，赵莽。”
对手抱拳，声如洪钟。
“流云峰，云昭。”
云昭回礼，握紧了手中的铁剑。她的剑还是最普通的那种，与对方那明显品阶不低的灵器锻锤相比，寒酸得可怜。
台下响起几声嗤笑。
“流云峰没人了吗？派个瘸子上场？”“啧，还是筑基中期，怎么跟赵师兄打？”“估计一招都接不住……”
赵莽显然也没把云昭放在眼里，大喝一声，锻锤带着呼啸的风声，毫无花巧地当头砸下！力量刚猛，企图一击定胜负！
若是半月前的云昭，只怕连这一锤的速度都看不清。
但现在——
云昭眼神一凝，脚下步伐迅捷变幻，竟是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同时手中铁剑并非硬格，而是顺着锤风巧妙一引，身体如没有重量般借力滑开！
“咦？”台下响起轻咦声。
赵莽一锤落空，砸在擂台地面上，发出沉闷巨响。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能躲开，怒吼一声，锻锤再次横扫！
云昭依旧不硬接，将顾离训练出的身法发挥到极致，如风中柳絮，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手中铁剑偶尔刺出，角度刁钻，专攻对方发力衔接的薄弱之处，虽不能造成太大伤害，却逼得赵莽烦躁不已，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发泄，节奏渐渐混乱。
“躲什么躲！有种正面接我一锤！”赵莽气得哇哇大叫。
云昭抿紧唇，不为所动。
她灵力不及对方深厚，武器不如对方强悍，唯有依靠这半月被魔鬼训练出的技巧和冷静周旋。
台下原本的嗤笑声渐渐小了，不少人都露出惊讶之色。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还带着脚伤的女弟子，竟有如此巧妙的身法和战斗意识。
高台上，几位长老也微微颔首。
“顾离师侄倒是教得不错。”一位面容和善的长老抚须笑道，“这小姑娘根基虽弱，但灵性十足，懂得扬长避短。”
掌门玄诚真人微微颔首，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扫过下方神色淡漠的顾离。
叶千璃的脸色则越来越冷。
缠斗数十招后，赵莽终于因为久攻不下、灵力消耗过大而露出一个巨大的破绽。
云昭眼眸一亮，抓住机会，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向铁剑，身随剑走，如一道电光直刺对方空门！
这一剑，快、准、狠！带着她这半月所有的苦练和憋屈！
赵莽慌忙回锤格挡，却已慢了半分！
“锵！”
铁剑剑尖精准地点在锤柄与锤头的连接处，那里是灵力运转最薄弱的一点！云昭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猛然爆发！
赵莽只觉手臂剧震，一股巧劲传来，竟握不住那沉重的锻锤！
“脱手！”
伴随着云昭一声清叱，那锻锤竟真的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落在擂台之外！
全场有一瞬间的寂静。
赵莽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
云昭的剑尖停在他喉前半寸，微微喘息，额角沁出汗珠，但眼神亮得惊人。
裁判长老愣了一下，才高声宣布：“流云峰，云昭胜！”
短暂的寂静后，台下爆发出议论声。
“赢了？她居然赢了？”“筑基中期赢了后期？还是器峰的赵莽？”“刚才那身法……那最后一剑……有点东西啊！”
云昭收回剑，对着还在发愣的赵莽抱了抱拳：“承让。”
她拄着竹杖，慢慢走下擂台，脚步有些虚浮，却是挺直了脊背。
她赢了。
靠着自己（和大佬的魔鬼训练）赢了第一场！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离的方向。
顾离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周围的喧闹都与她无关。
但云昭看见，她几不可查地对自己微微颔首，唇角似乎弯起了一个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顾离好感度 10。当前好感度：39/100。】
云昭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成就感瞬间冲散了所有疲惫和紧张。
然而，这股暖意还没来得及蔓延开，就被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彻底冻结。
叶千璃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冷冷地看着她。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愤怒和不甘，而是一种极度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彻底摧毁的物品的漠然。
她红唇微启，没有出声，但云昭清晰地读懂了那唇形。
——“下一轮，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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